秋日的白昼渐渐缩短,放学时分,天际已染上大片大片的橘红,像打翻的调色盘,绚烂中透着一丝苍凉。闻星玥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随着人流走出瑾瑜苑中学气派的大门。她没有直接走向回家的路,而是习惯性地拐进了学校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打算从那里穿行,这样可以更快地到达公交车站。
巷子两旁是斑驳的老墙,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与不远处光鲜亮丽的校园仿佛是两个世界。刚走进巷口没多远,一阵压抑的、不同寻常的声响就传入了她的耳中——不是嬉笑打闹,而是沉重的闷响,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几声痛苦的、被强行抑制住的哀鸣。
闻星玥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悄悄探出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巷子深处,光线晦暗。几个穿着别校校服或社会青年打扮的男生,被狠狠地按在粗糙的墙面上和冰冷的地面上。而动手的,是几个她熟悉或陌生的身影。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核心人物——洛远河。
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卫衣,拉链依旧敞着。平日里在教室总是懒散淡漠的他,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狠决。他一手狠狠攥着其中一个高个男生的衣领,将对方死死抵在墙上,另一只手的手肘正用力顶在对方的腹部,那男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旁边,宋彰和陆一扬也在,他们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插科打诨,只剩下同样凶狠的表情,正合力压制着另外两个不断挣扎的人。还有几个闻星玥没见过的少年,看起来年纪稍长些,应该是洛远河校外的朋友,他们也参与其中,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拳脚落在肉体上的闷响,像鼓点一样敲击在闻星玥的心上。她甚至能看到洛远河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以及他卫衣手肘处沾染的、不知是灰尘还是什么的深色污渍。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快走!不能被他们发现!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向后退,生怕踩到一片落叶发出声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在心里疯狂地默念着,像一句绝望的咒语:“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然而,越是怕什么,什么就来。
就在她即将退出巷口,转身逃离的刹那,那个被抵在墙上的高个男生似乎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偏过头,视线恰好对上了巷口她那张惊恐苍白的脸。他涣散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愕然。
几乎是同时,背对着巷口的洛远河,敏锐地察觉到了手下之人一瞬间的分神。他猛地回过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昏暗、弥漫着尘土和暴力气息的小巷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然相遇。
闻星玥浑身僵硬,像被钉在了原地。她看到洛远河那双总是盛着泠泠玻璃珠般清光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未散的暴戾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那眼神锐利得像刀,瞬间剖开了她试图隐藏的所有惊慌。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呵斥,没有解释,甚至连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但在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闻星玥,也让地上那几个被打的人愣住的举动。
他松开了攥着衣领的手,任由那个高个男生像摊烂泥一样滑倒在地。然后,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地向前跨了一大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闻星玥的视线,将她与身后那片狼藉的、暴力的场景彻底隔绝开来。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那样站着,像一堵突然立起的沉默的墙。卫衣的深灰色,在渐暗的暮色里,仿佛能吸收掉所有光线,也吸收掉身后所有的声音和不堪。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有冲击力。闻星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再也无法思考,趁着洛远河挡住视线的这几秒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巷,融入了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夕阳的余晖刺得她眼睛发疼。
回到家,反锁上门,闻星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小巷里那一幕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洛远河冰冷的眼神,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还有他最后那个沉默的、阻挡的动作。
她不明白,那个在课堂上安静睡觉、考试能拿第一、会因为她哭泣而笨拙安慰的同桌,怎么会展现出那样骇人的一面?而那些被打的人,又是谁?他们做了什么?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缠绕着她。她机械地吃完冰箱里闻念夏提前准备好的晚餐,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大约晚上八点多,距离放学事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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