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欢的手指还停在那张符纸的边缘,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温热,像是刚被阳光晒过的石板。她没动,也不敢太大声,生怕一喘气这点动静就没了。
可那红光确实闪了,一下,又一下,像谁在远处冲她眨眼睛。
“还真灵?”她喃喃着,把符纸翻了个面,对着月光细看。原本空白的纸面,此刻浮着极淡的一圈纹路,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笔轻轻描过一遍。
她正想再试个口诀,竹林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不是风,也不是鸟——是有人踩着落叶走过来,步子轻,却带着股熟门熟路的劲儿。
“小神婆!”一声娇嗔划破夜色,“你那张破符,可把我害惨了!”
云清欢抬头,一眼就看见狐仙从树影里走出来,还是那身桃粉色的纱裙,发间别着朵半开的野山茶。可这回她脸上没挂着委屈,反倒眉梢眼角都染着喜气,手里还捧着一朵并蒂莲,花瓣上凝着露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害你?”云清欢愣住,“我没算错吧?你那良缘真来了?”
“来了!”狐仙一屁股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把花往她眼前一递,“昨儿傍晚,山外那只白毛狐狸不知抽什么风,提着三坛桂花酿就往我洞口跪,说梦见我三回,非得结个‘魂契’!你说他一个野修行的,哪来这么大胆子?要不是你那符引了缘线,他压根找不到我住哪儿!”
云清欢眨眨眼:“所以……你还真收了?”
“哼,先让他在洞外跪满七天再说。”狐仙嘴上凶,手却悄悄把花护得更紧了些,“不过……谢谢你啊。我活了快三百年,头一回觉得,有人惦记的感觉,还挺暖。”
云清欢笑了,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张符纸,忽然觉得它沉了点。
原来画符不只是功课,还能真的送到人心里去。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头顶的空气忽然一滞。
不是风停了,也不是声音没了,而是整个院子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瞬。檐角铜铃不响了,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断了半拍。
紧接着,一道黑影自半空浮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影子拉长的过程,就这么平平地“落”在庭院中央,黑袍垂地,袖口绣着暗金判纹。
云清欢猛地站起身,一手攥紧罗盘,另一手迅速把符纸塞进袖袋。
“判官?”她认得那张脸——冷白,无须,眉心一点朱砂印,上回在师父闭关时路过观前,远远见过一面。
判官没答话,目光扫过她方才坐过的石阶,又落在香炉旁那个被撞翻的铜盆上,最后定在她手腕的桃木珠。
“三日内,解狐之执念,助鬼归轮回,阳火凝形而未伤生灵。”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刻在碑上的字,“此等功德,地府已录。”
云清欢咽了下口水:“所以……您是来封赏的?”
“是来签约的。”判官抬手,玉笏一扬,空中浮出一行淡金色小字,写着“编外业绩专员聘用协议”,底下还跟着一串密密麻麻的小条款。
“地府新设‘编外业绩专员’职位,专招人间通灵有德者。职责为引导滞留魂魄、化解怨气、维护阴阳平衡。每完成一桩任务,可积相应分数,积分可兑换法器、符箓、阴兵护卫,甚至……延寿机会。”
云清欢听得眼睛发亮:“还能换驱邪铃?”
“只要你分够。”
她立刻举手:“我干!”
判官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问责任多大,风险几何,就这么答应了?”
“我师父说,能帮人的时候别缩手。”她顿了顿,“而且……刚才送走的那个小鬼,临走前说我的符‘是暖的’。如果我能多画几张这样的符,是不是就能让更多的鬼,走得不那么冷?”
判官静了两秒,玉笏轻点虚空。
一道金光自契约飞出,直没入她袖中罗盘背面。罗盘微微一震,布袋口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随即消失。
“契约已立。首单任务尚未派发,待有滞留魂魄需处理,罗盘自会示警。”
云清欢低头摸了摸罗盘,触手微烫,像是刚被人焐过。
“那……我现在算不算地府的人了?”
“编外。”判官纠正,“不算正式编制,但待遇按九品灵吏标准执行。若连续三个月业绩达标,可申请转正。”
“九品也行!”她握拳,“我一定好好干!”
判官点头,黑袍一卷,身形如墨滴入水,渐渐淡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记住,积分不光能换东西,也能救命——你自己的,或别人的。”
风重新吹起来,铜铃叮当响了一声。
狐仙看了眼空地,小声问:“他走了?”
云清欢点头,还在盯着罗盘。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要到处抓鬼了?”
“不止抓,还得劝。”她咧嘴一笑,“让那些舍不得走的,安心走;让那些不该来的,乖乖回去。”
狐仙歪头看她:“听着挺累的。”
“可有意思了。”她把罗盘揣进怀里,拍拍灰站起来,“刚才那小鬼临走前还会笑呢,你说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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