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很快进来检查,更换药液时,夜清鸢瞥见自己左肩上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在伦敦推开司徒冥留下的枪伤,疤痕已经很浅淡了。
夜清鸢低头看着自己右胸上的伤口,动作大了一些,伤口传来钝痛,缓了片刻,她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抬头对司徒冥说:“你看,这下对称了。”她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左边一枪,右边一枪。”
司徒冥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撞在桌角,溅出的水打湿了他的袖口。他转过身,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愤怒,更多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愧疚,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这很好笑吗?”司徒冥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夜清鸢,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子弹再偏三厘米,你就……”
司徒冥说不下去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疼得发紧,如果子弹再偏几分,这会他们就不在医院,而是在墓地给她开追悼会了。
夜清鸢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看着司徒冥紧绷的侧脸,轻声说:“我知道。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事。”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守护着她,一次次把她从危险里拉出来,一次次穿过枪林弹雨带她回家。
“凭什么?”司徒冥猛地提高声音,眼眶通红地看着她,“凭什么每次都要你替我挡枪?凭什么你的命就可以拿来冒险?夜清鸢,你是不是疯了?六年前也是这样,你没长心吗?不会为自己考虑吗?”
天知道当他将西蒙抓捕归案回到病房看着她苍白的脸时,心中的无力感有多揪心。要不是监护仪器上的指标正常,要不是她还有呼吸,他真以为夜清鸢就这么没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六年前也是这样。上一次是穿透肩膀,这一次是直接穿透肺叶,没进ICU,已经是奇迹了。他怕,他怕她醒不过来,怕她一直这么睡着!
司徒冥的质问像带着刺,扎得夜清鸢心口一疼。她张了张嘴,想说:“平时一直都是你保护着我”,却被司徒冥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皇甫封说得对,我的职业太危险了,不适合……”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用力抹了把脸,声音疲惫而沙哑,“不适合把任何人卷进来,尤其是你。”
司徒冥这会才能明白,明白皇甫封当初说的话有多准确,就像皇甫封这样有能力,有资本的男人,都能让夜清鸢成为别人要挟他的目标,更何况自己呢。
这么多年,他抓了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哪个人背后没有一点势力?像他们这种拿命赌日子的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即使他以后退居二线,注定会有很仇家寻仇,他没法百分百保证夜清鸢的安全,他真的不适合夜清鸢!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夜清鸢看着司徒冥紧绷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去年在华国,他突然改变心态的原因。
夜清鸢不解,皇甫封什么时候和司徒冥讨论过自己?一年前第一次结伴出行的时候吗?他们聊了什么,能让司徒冥觉得自己和他不合适?
当时的司徒冥只当皇甫封为了抢夺夜清鸢才会说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最直白的保护。而他自己,却一次次让夜清鸢置身险境。没想到,皇甫封在一年前就对夜清鸢用情至深了。
夜清鸢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上的疼痛让她觉得呼吸都难受,她微皱着眉,慢慢呼吸,以减轻痛苦。
“我去接个电话,你先休息一会,有事按铃!”司徒冥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电显示,和夜清鸢说了一句,夜清鸢点头,表示明白。
司徒冥走出病房时,脚步有些踉跄。从夜清鸢中枪到现在,他都没有放松。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刺眼的阳光,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接起电话,是同事打来的电话,说西蒙的案子已经往上移交了,TSDR总负责人知道袭击夜清鸢的土匪是西蒙手下,他主动要求接手这件案子,他要让西蒙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司徒冥挂了电话,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和夜清鸢相识的点点滴滴。
伦敦法学院的辩论会上,夜清鸢穿着白衬衫,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眼神亮得像星星;乌镇的雨夜里,她举着伞站在巷口,对他说“别再查常家的事了,不值当”;巴黎的法庭上,她面对咄咄逼人的对手,冷静得像一块冰,却在休庭后,偷偷在自己嘴里塞了颗糖,自言自语着“别紧张”。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牵挂是喜欢,是想要并肩同行的执念。直到看到她两次为自己倒在血泊里,直到想起皇甫封那句“你的职业不适合她”,他才彻底认清,他对她的感情里,藏着太多不自知的依赖和拖累。
他的世界里,永远有打不完的枪战;追不完的凶徒;算不清的阴谋。而夜清鸢值得更好的生活——像桃花园的春天,有阳光,有花香,有安稳的拥抱,而不是一次次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挡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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