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连海浪声都被这死寂吞噬。石屋内,油灯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熄灭,只有破碎木门外渗入的些许惨淡天光,勾勒出床上那人形销骨立的轮廓。
林川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气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微弱,游丝般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强行引动那丝源自黑色石碑的“归寂”之力,如同在他本就濒临崩溃的堤坝上炸开了一个缺口,反噬之力几乎将他残存的生机彻底冲垮。淡金色的血液不再仅仅是嘴角溢出,而是从他周身那些裂纹中丝丝渗出,将他身下的粗布褥子染得斑驳陆离,触目惊心。
谢芸跪在床边,用沾湿的布巾,颤抖着、一遍遍擦拭着那仿佛流不尽的金色血液,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血水,在她粗糙的手背上晕开。她不懂什么高深的修行,只知道这位恩公的身体,正在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走向毁灭。
谢山和阿海守在门口,望着屋内惨状,脸色苍白,心如刀绞。阿海肋下的箭伤已被简单包扎,此刻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深深的无力和后怕。若非前辈最后那诡异的手段和突然出现的海兽,他们爷孙此刻早已是冰冷的尸体。
“爷爷……前辈他……”阿海的声音带着哭腔。
谢山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将那艘藏起的黑鲸帮船只上找到的少许清水和肉干拿出来,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拿出的东西。至于黑水税,以及未来可能再次降临的危机,他不敢去想,一想便是无边的绝望。
天色渐亮,灰白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笼罩在渔阳村上空的沉重阴霾。村民们远远望着村尾那间破碎的石屋,眼神复杂,恐惧、感激、疏离交织。没人敢靠近,仿佛那里盘踞着一头虽重伤垂死、余威却仍能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日无话。
夜幕再次降临。经历了昨夜的惊魂,渔阳村显得格外寂静,连犬吠声都消失了,只有风声和海浪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石屋内,林川的生机已微弱到近乎虚无,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唯有识海最深处,那一点由《混沌太初经》维系的不灭灵光,还在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顽强地摇曳着。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归于沉寂的临界点,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一直贴身佩戴、平日里毫无动静、只在感应到同源力量或极致危机时才会有所反应的混沌玉佩,此刻,竟主动地、缓缓地散发出温润的光晕!
这光晕并非炽盛,而是如同月华般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深邃。它不再仅仅是与幽灵礁石碑产生微弱共鸣,而是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玉佩表面,那道之前为了抵御巡天镜攻击而留下的细微裂痕,在这温润光晕的流转下,似乎被某种力量缓缓滋养、弥合了一丝。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至极、远超林川自身提炼效率的混沌之气,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玉佩与林川胸膛接触的部位,缓缓渡入他那残破不堪的体内!
这股混沌之气,并非林川修炼出的霸道太初之气,它更加温和,更加包容,带着一种万物归源、滋养一切的原始生机。它流入林川近乎干涸的经脉,并未像之前吞噬海魂晶能量那样引起剧烈冲突,而是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开始温和地滋养那些因能量枯竭而濒临坏死的经脉壁障,抚慰着界伤裂纹带来的持续剧痛。
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引动了林川自身那缕微弱太初之气的共鸣!
原本死寂的丹田,那缕如同风中残烛的太初之气,在接触到这外来的、同源却更显温和的混沌之气后,仿佛久旱逢甘霖,猛地“活”了过来,开始主动地、贪婪地吸收、融合这股力量!
二者同根同源,融合的过程顺畅无比,没有丝毫滞碍。那缕太初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林川的内视感知中)变得凝实、壮大,虽然距离恢复实力依旧遥不可及,却终于止住了滑向彻底寂灭的趋势,并且开始焕发出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活力!
昏迷中的林川,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那是一种从无边痛苦和冰冷中被缓缓拉回的、本能的生命反应。
他依旧没有醒来,依旧重伤垂危,但那股不断侵蚀他生机的“下坠”之力,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混沌玉佩的温和力量,硬生生地托住了!
不仅如此,在这股温和混沌之气的滋养下,他周身那些渗血的淡金色裂纹,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渗血的速度明显减缓,裂纹边缘似乎也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仿佛有了缓慢自我修复的一丝可能!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守在屋外的谢山和阿海毫无所觉,只有近距离照顾林川的谢芸,隐约似乎感觉到恩公的呼吸,比之前稍微……平稳了那么一丝丝?她不敢确定,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心中还是莫名地升起了一缕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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