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刘云浩推掉所有应酬,让赵文斌准备了两盒上好茶叶和几本新出的经济着作,前往西川大学家属区。
车驶入熟悉的校园,刘云浩心中涌起阵阵暖意。西川大学是他的母校,更确切地说,是他政治生涯的启蒙之地。当年作为选调生下基层前,学校特意安排了几位教授为他们做辅导,周文渊教授就是其中对他影响最深的一位。
“浩哥,周教授住几栋来着?”赵文斌看着导航问。
“十二栋,三单元,201室。”刘云浩脱口而出,“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家属区的梧桐树已经落叶,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十二栋是老式的六层红砖楼,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墙皮有些斑驳,但楼道整洁干净。
敲响201室的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正是周文渊教授,今年七十三岁,依然目光炯炯。
“周老师!”刘云浩恭敬地鞠躬。
“云浩!”周教授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进来!外面冷!”
客厅不大,但整洁雅致,满墙的书柜,茶几上摊着未完成的文稿。周教授的妻子李老师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云浩来了!文斌也来了!坐,我给你们倒茶。”
“师母,您别忙。”刘云浩连忙说,“我就是来看看老师和师母。”
“一年到头就来这一次,还不让师母给你倒杯茶?”李老师笑着去了厨房。
周教授拉着刘云浩在沙发上坐下,上下打量他:“瘦了,也累了。西都的担子不轻吧?”
“还行,正在适应。”
“别糊弄我。”周教授摇头,“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在政务服务中心暗访。还看到你主持企业家座谈会的新闻。气色不如以前了。”
刘云浩苦笑:“什么都瞒不过老师。”
“来,说说,西都现在最棘手的是什么?”周教授戴上老花镜,拿出笔记本。这个习惯几十年没变——和学生讨论问题,一定要认真记录。
刘云浩详细汇报了西都国企改革、营商环境改善的情况,也坦诚说了遇到的阻力。
周教授认真听着,不时提问。半小时后,他说:“你的思路总体是对的。但有几点要注意。”
“老师请讲。”
“第一,改革要有先后顺序。”周教授说,“你现在全面铺开,精力分散。我建议你选一两个突破口,集中力量打歼灭战。比如西钢和纺织集团,这两个解决了,就能形成示范效应。”
刘云浩点头:“老师说得对。”
“第二,要注意改革的社会承受力。”周教授接着说,“你上次说的‘主业转型、辅业分流’思路很好,但实施起来要细。每个职工的情况不同,年龄、技能、家庭状况都要考虑。一刀切会出问题。”
“我们正在做详细的职工情况摸底。”
“第三,”周教授顿了顿,神情严肃,“云浩,你现在位置高了,说话做事更要谨慎。你推行的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我听说,有些人对你不满,甚至写信告状。”
刘云浩并不意外:“改革总会触动利益,这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防范要做好。”周教授说,“既要坚持原则,也要注意方法。有些老同志,要多尊重、多沟通。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要懂。”
正说着,李老师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老头子,你又给云浩上课了?人家现在是市委书记,比你懂。”
“师母,老师说得对。”刘云浩连忙说,“我永远都是老师的学生。”
周教授笑了:“好了,不说工作了。说说家里,你妈身体怎么样?曦曦和孩子们都好吗?”
“都好。我妈身体硬朗,曦曦带着孩子们来西都了。改天我带他们来看您和师母。”
“那敢情好!”李老师高兴地说,“瑶瑶和华华该上小学了吧?师大附小不错,离这儿也不远。”
聊了一会儿家常,周教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云浩,有个人你该见见。”
“谁?”
“我的研究生,陈明,现在是省社科院经济所副所长。”周教授说,“他这几年专门研究国企改革和区域经济,对西都的情况很熟悉。我让他整理了一份研究报告,你可以看看。”
周教授从书柜里取出厚厚一摞材料:“这是他带领团队花了半年时间调研完成的,三十多万字。里面有西都所有重点企业的详细分析,还有国内外的改革案例。”
刘云浩双手接过,沉甸甸的:“老师,这太珍贵了!”
“学术研究就是要服务实践。”周教授摆摆手,“明天我让陈明去你办公室,你们当面交流。他在基层挂职过,不是书斋里的学者,懂实际问题。”
“谢谢老师!”
离开周教授家时,已是傍晚。周教授夫妇执意送到楼下。
“云浩,”周教授握住学生的手,“记住我当年送你的那句话:为官一任,要有‘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情怀。你现在位置高了,更要常怀敬畏之心,常念百姓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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