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组织部的谈话通知来得突然。周二上午九点,刘云浩正在主持全县防汛工作总结会,卢亮匆匆走进来,附耳低语:“刘书记,省委组织部电话,请您今天下午三点到省委谈话。”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省委组织部谈话”的分量——这往往意味着职务变动。
刘云浩面色平静地点点头:“会议继续。”但心里已掀起波澜。他在灵平才一年,很多工作刚刚铺开,金银花基地初见成效,煤矿整改进入攻坚,灾后重建千头万绪……这个时候调动?
下午两点,刘云浩的车驶进省委大院。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在办公室等他,开门见山:
“云浩同志,经省委研究,决定调你到当阳市工作,担任副市长。”
刘云浩心头一震。当阳是省内第三大城市,副厅级的副市长,这是提拔。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灵平的工作怎么办?”
“省委对你在灵平的工作是肯定的。”处长递过一份文件,“特别是煤矿安全整改和农业转型,为资源枯竭型县区探索了新路。但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
他指着墙上的全省地图:“当阳是老工业基地,正处在转型关键期。去年GDP增速全省垫底,传统产业萎缩,新兴产业没起来,财政压力很大。省委认为,你在灵平推动转型的经验,对当阳有帮助。”
刘云浩沉默地看着地图。当阳,他曾去过两次,那是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城市,国有大厂林立,城市面貌陈旧。和灵平相比,当阳的转型难度是几何级数的增长。
“我的分工是?”
“常务副市长,分管工业、国资、安全。当阳市长王志强同志还有一年退休,你要尽快熟悉情况,挑起担子。”
“什么时候报到?”
“一周后。这周你做好灵平的交接工作。”
从省委出来,刘云浩没有直接回灵平,而是让车开到江边。初秋的江水浩荡,对岸就是当阳市区,烟囱林立,雾气蒙蒙。
手机响了,是陈曦。
“云浩,爸说省委组织部有人给他打电话了,问你的情况……是要调动吗?”
“嗯,调当阳,副市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当阳……离家更远了。”
是的,当阳在省境北端,离家三百公里。而灵平,至少还在同一个地区。
“曦曦,我……”
“你不用说了,我懂。”陈曦的声音有些哽咽,“从你从政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孩子们刚习惯你不在家,现在你要去更远的地方。”
刘云浩握着手机,江水在脚下奔腾。他想说对不起,但知道这三个字太轻。这一年,他在灵平的时间超过三百天,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天华的学习、天瑶的成长,他都错过了。
“周末我回来一趟,陪陪你和孩子。”
“嗯。云浩,当阳的情况复杂,你……要小心。”
挂了电话,刘云浩在江边站了很久。夕阳西下,江面泛起金色的波光。远处,当阳的工厂烟囱依然冒着烟,那是这座老工业城市沉重的呼吸。
他知道,前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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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平的告别简单而沉重。周三上午,市委组织部长李辉陪同新任县委书记到任。新任书记叫周明,四十五岁,从邻县平调过来。
交接会上,刘云浩用了半小时,把灵平的情况、正在进行的工作、面临的困难,说得清清楚楚。最后他说:
“灵平正处在爬坡过坎的关键期。煤矿整改要继续坚持高标准,农业转型要持续推进,灾后重建要保质保量……这些工作,拜托大家了。”
李卫国代表县领导班子表态:“请刘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把您开创的工作继续下去。也欢迎您常回灵平看看。”
散会后,干部们轮流来告别。老孙从石沟乡赶来,带了一包金银花茶:“刘书记,这是基地第一批产品,您尝尝。”
张彪代表煤矿工人送来一面锦旗:“心系矿工安全,情牵灵平发展。”
秦教授特意从省里赶来:“云浩,当阳的工业转型更需要技术支撑,有需要随时找我。”
最让刘云浩动容的是黑石沟村的王老栓。老人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赶到县委,手里拎着半袋红薯。
“刘书记,我家的新房盖好了,您却没机会去坐坐。”老人抹着眼泪,“这红薯是我自己种的,甜,您带着。”
刘云浩接过红薯,沉甸甸的。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发紧。
下午,他去了几个地方告别。红旗煤矿的井口,石沟乡的金银花基地,黑石沟村的新房,城关小学的操场……每一处都有回忆,都有牵挂。
傍晚,他最后走进县委大楼308办公室。这里曾是他的战场,桌上还堆着没批完的文件,墙上挂着灵平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重点项目。
卢亮在帮他收拾东西,眼圈红红的:“刘书记,您走了,我……”
“小卢,你跟着我辛苦了。”刘云浩拍拍他的肩,“新书记来了,好好干。你还年轻,要多学习,多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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