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王长海的办公室,烟雾缭绕。这位在灵平工作了十五年的老书记,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对面坐着的年轻县长。
“云浩同志,你想换秘书?”王长海弹了弹烟灰,“老陈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刘云浩坐得笔直:“王书记,陈主任经验丰富,对灵平情况熟悉,让他继续负责政府办全面工作更合适。我需要一个年轻人,能跑腿、能熬夜、反应快。政府办不是有个叫卢亮的吗?听说文笔不错。”
王长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卢亮在政府办确实有些名气——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考到灵平三年了,一直默默无闻。这年轻人有才气,但性格耿直,不会来事,所以一直没被重用。刘云浩来灵平才几天,居然能注意到这个人。
“卢亮……”王长海沉吟,“能力是有,但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场合。你确定要这样的人当秘书?”
“我身边需要敢说真话的人。”刘云浩说得坦然。
“好,既然你坚持,我没意见。”王长海点头,“不过云浩,有件事我得提醒你。灵平的情况特殊,李向东虽然进去了,但他的关系网还在。你动煤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要小心。”
“谢谢书记提醒,我会注意方式方法。”
离开书记办公室,刘云浩直接去了政府办。主任陈伟正在接电话,看到县长进来,赶紧挂了。
“陈主任,坐。”刘云浩自己先坐下,“卢亮在吗?我想见见。”
陈伟四十多岁,圆脸,笑得很职业:“刘县长,卢亮下乡去了,我马上叫他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
“卢亮这孩子能力不错,就是……不太懂规矩。”陈伟斟酌着用词,“有时候领导讲话,他会当场提出不同意见。上次李县长开会,他就……”
“就什么?”
“就说李县长引用的数据不对。”陈伟苦笑,“当场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说县统计局的数据有矛盾。搞得李县长很没面子。”
刘云浩反而笑了:“有点意思。让他回来吧,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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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卢亮匆匆赶回县政府。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高个子,瘦,戴副黑框眼镜,衬衫洗得发白,但很干净。见到刘云浩,他没有一般年轻干部的拘谨,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刘县长,您找我?”
“坐。”刘云浩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听说你昨天在教育局,和许局长争论教师工资发放方案?”
卢亮一愣,随即坦然:“是的。许局长的方案太粗,没有考虑到偏远乡镇教师的特殊情况。我建议按地域差异、教龄差异分级发放,更公平。”
“你做了具体方案吗?”
“做了。”卢亮从包里掏出几页纸,字迹工整,数据清晰,“这是我根据全县教师花名册整理的分类表,还有测算结果。”
刘云浩仔细翻阅。方案确实细致,连每个乡镇的交通补贴、山区津贴都考虑进去了。
“为什么没报上来?”
卢亮沉默了几秒:“许局长说我想法太多,不切实际。”
“如果让你当我的秘书,你敢不敢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告诉我?”
卢亮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睁大了:“刘县长,您是说……”
“我问你敢不敢。”刘云浩盯着他。
“敢!”卢亮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我得提前说,我这人毛病多——第一,认死理,看到不对的就想说;第二,不会拍马屁;第三,有时候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
刘云浩笑了:“正好,我需要的不是马屁精,是干实事的人。明天开始,你搬到我隔壁办公室。不过卢亮,我也得提前说清楚:当我的秘书,会很累,压力会很大,可能还会得罪很多人。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卢亮站得笔直。
“好,现在第一项任务。”刘云浩把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红旗煤矿的资料,你今晚看完,明天跟我下矿。我要知道真实情况,不是汇报材料上写的那些。”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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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刘云浩的车就驶出了县政府。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和卢亮。
“刘县长,您真要去矿上?”卢亮看着窗外,“红旗煤矿情况复杂,矿长张彪是本地一霸,和很多领导都有关系。李县长在的时候,都不敢轻易动他。”
“所以我才要去。”刘云浩说,“卢亮,你觉得灵平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卢亮想了想:“表面上是经济问题,实际上是人的问题。煤矿养活了太多人,也养坏了太多人。从矿老板到村干部,再到某些干部,形成了一个利益链条。谁动煤矿,就是动这个链条。”
“你看得很清楚。”刘云浩点头,“那你说,该怎么办?”
“分步走。”卢亮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第一步,抓安全,这是谁都不能反对的正当理由;第二步,查税收,煤企普遍存在偷漏税问题;第三步,推动转型,发展接续产业。但每一步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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