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浩的“休假”从第二天开始。这是他工作以来第一个非病假的休息日,却感觉比上班还累——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
早上七点,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陈曦还在睡,妊娠反应让她夜里睡得不安稳,凌晨四点才真正入睡。刘云浩轻手轻脚起床,准备早餐。
厨房的窗台上,陈曦养的多肉植物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绿色。刘云浩一边熬粥,一边翻看手机。工作群里已经热闹起来,卿宏伟在安排今天的园区搬迁协调会,各部门汇报进展——一切都正常运转,似乎少了他这个副县长,工作照样推进。
这感觉有些微妙。一方面欣慰于工作的连续性,另一方面又有种被边缘化的失落。
“怎么起这么早?”陈曦穿着睡衣出现在厨房门口,头发凌乱,脸色依然苍白。
“醒了就睡不着。”刘云浩关火,“粥好了,你喝点。医生说要按时吃早餐。”
陈曦在餐桌前坐下,小口喝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云浩,要不……我搬回我妈那儿住一段时间?”
刘云浩一愣:“为什么?”
“你最近事情多,压力大,还要分心照顾我。”陈曦看着他,“爸虽然要退了,但妈可以照顾我。你也能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
“不行。”刘云浩握住她的手,“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再说,你是我妻子,怀孕了就该我照顾。”
“可是调查的事……”
“调查是组织程序,我问心无愧。”刘云浩语气坚定,“反倒是你,我要是这时候让你回娘家,别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刘云浩连家事都处理不好。”
陈曦眼圈微红:“我就是怕拖累你。”
“说什么傻话。”刘云浩给她夹菜,“你从来不是我的拖累,是我的后盾。记得青霞镇的时候吗?我忙得脚不沾地,你每个周末坐两个小时车来看我,带的都是我爱吃的。”
想起那段时光,陈曦破涕为笑:“那时候你多瘦啊,现在都有小肚子了。”
“所以你要负责把我养胖点。”刘云浩故意拍拍肚子。
早餐的气氛轻松了些。饭后,陈曦去休息,刘云浩则开始整理书房。说是休假,其实他准备把这一年多的工作笔记系统梳理一遍,特别是城北搬迁从调研到方案的完整过程。
九点半,门铃响了。来的是赵卫国,手里拎着水果和营养品。
“你怎么来了?”刘云浩有些意外。
“我来看看嫂子。”赵卫国压低声音,“顺便给你通报点情况。”
两人在客厅坐下。赵卫国说:“今天早上的搬迁协调会,来了十几个企业主,情绪挺激动。主要是补偿标准问题,有人觉得低了。”
“补偿标准是第三方评估公司按市场价算的,公开透明。”刘云浩皱眉,“会是谁在煽动?”
“还能有谁?”赵卫国冷笑,“我打听了,带头闹的是个叫王志勇的,开了个塑料加工厂。他那厂子设备老旧,污染严重,按政策本来就要淘汰。但现在他咬死说要按新设备的价格补偿,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刘云浩想起这个人。调研时去过王志勇的厂子,设备确实是二十年前的,能耗高、产出低,安全隐患也多。
“卿县长怎么处理的?”
“卿县长态度强硬,说标准不能改,但可以帮他联系设备回收公司,尽量高价回收旧设备。”赵卫国喝了口水,“不过王志勇不买账,说要找媒体曝光。”
“媒体?”刘云浩警觉,“他联系了哪家媒体?”
“还不清楚,但听说有省城的记者在打听城北搬迁的事。”
刘云浩沉思片刻:“卫国,你帮我个忙。以私人身份,去了解一下王志勇最近和哪些人来往密切。注意方法,别让人抓住把柄。”
“放心,我有数。”赵卫国点头,“对了,还有个事——王家强舅舅今天找我了,说检察院内部有人在传,说调查组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我问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刘云浩心头一紧,但面色如常:“清者自清。调查组有他们的工作程序,我们等结果就是了。”
送走赵卫国,刘云浩回到书房,却再也静不下心。他打开电脑,登录县政府网站,浏览最新的公告。城北搬迁的补偿标准公示已经挂出来了,点击量很大,评论区也有不少留言。
大部分留言是咨询具体政策,但有几条明显带着情绪:
“政府这是要逼死小企业!”
“评估公司肯定被收买了,价格压得这么低!”
“副县长自己升官发财,不管老百姓死活!”
刘云浩一条条看下去,心情沉重。他知道这些言论背后可能有人操控,但不可否认的是,搬迁确实触及了部分人的切身利益。如何平衡改革大局与个体权益,永远是道难题。
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刘云浩犹豫了一下,接通。
“是刘云浩副县长吗?”一个年轻女声。
“我是,您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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