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陆怀瑾已经醒了。
他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没动——温清瓷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蜷在他怀里,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睡衣。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和之前那些同床异梦的夜晚完全不同。
陆怀瑾静静地看着她,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想碰又不敢碰,怕惊醒这难得的安宁。他的听心术在清晨格外敏锐,能听见别墅外园丁修剪花草的声音,能听见厨房里阿姨准备早餐的轻响,甚至能听见几条街外卖早餐车的吆喝。
但唯独听不见她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软成一滩水。在这个喧嚣世界里,她是唯一的静默,也是唯一的真实。
温清瓷的睫毛颤了颤。
陆怀瑾立刻闭上眼睛装睡。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大概是在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躺在他怀里。
安静了几秒钟。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挪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昨晚那句“我们试试真的在一起吧”,说出口时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可温清瓷没有动。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拂过他下巴,带着刚睡醒的温热。然后她反而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声音还带着睡意:“…几点了?”
陆怀瑾睁开眼:“七点二十。”
“还早。”她含糊地说,眼睛都没睁开,“再躺十分钟。”
这反应太自然了,自然得陆怀瑾都有些愣住。他低头看她,温清瓷却已经又睡过去了,只是抓着他睡衣的手更紧了些,像是怕他跑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
温清瓷被他笑醒了,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但居然没躲开。
“笑什么?”她强作镇定,声音却软乎乎的。
“笑你可爱。”陆怀瑾实话实说。
温清瓷瞪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撒娇。她作势要起身,陆怀瑾却收紧了手臂:“不是说再躺十分钟?”
“……我忘了今天上午有董事会。”
“九点半才开始,”陆怀瑾精准报出她的日程,“从家里到公司四十分钟车程,你洗漱换衣吃早餐最多一小时,现在起床会多出四十分钟空白时间。”
温清瓷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日程?”
“林秘书上周发公司全体日程表时,我顺手存了。”陆怀瑾说得轻描淡写,没告诉她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存,听一遍就能记住。
温清瓷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他。
阳光渐渐移过来,照在她脸上。她皮肤很好,在晨光里几乎透明,能看到细小的绒毛。陆怀瑾忽然想起修真界有种灵玉叫“暖雪”,就是这种质地——看似冰冷,触手生温。
“陆怀瑾。”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你以前……”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在成为‘陆怀瑾’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陆怀瑾身体微微一僵。这不是她第一次试探他的来历,但却是第一次在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用这样平静的语气问出来。
温清瓷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立刻说:“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陆怀瑾摇摇头,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我只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组织语言。
“我活过很久,”他最终选择了这样一个开头,“久到见过山河变迁,王朝更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独自修行,追求大道,以为那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温清瓷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睡衣上画圈。
“我经历过无数战斗,受过很多伤,也杀过很多人。”陆怀瑾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修真界弱肉强食,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我一度以为,感情是修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它会让你犹豫,让你软弱,让你有软肋。”
“那现在呢?”温清瓷轻声问。
“现在我觉得,”陆怀瑾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如果没有软肋,强大就没有意义。”
温清瓷的睫毛颤了颤。
“我从前住的地方,叫‘云渺峰’。”陆怀瑾继续说,声音里带上一丝怀念,“那是一座很高的山,终年云雾缭绕。我在山顶建了座小院,种了一棵梨树。每年春天,梨花会开满整个院子,风一吹,像下雪。”
“很美。”温清瓷想象着那个画面。
“嗯,很美。但也很寂寞。”陆怀瑾笑了笑,“我一个人看了三百年的梨花开花落。有时候闭关出来,发现又是一年春天,梨树又开花了,而世间已经过去几十年。认识的人死了,城镇变了模样,只有那座山,那棵树,还有我,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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