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干涉。
这一年,他们确实如此。
住在同一栋别墅的两层,她在二楼,他在一楼客卧。早餐偶尔碰见,点头说声“早”。晚餐她几乎都在公司吃,回家时他已睡下。周末她出差,他在家——做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直到最近这几个月。
直到那朵不会凋谢的冰花。
直到他一次次“巧合”地帮她避开陷阱。
直到此刻,她在监控里看着他发光的样子。
“家里有人等…”
温清瓷低声重复这句话,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她转身回到监控屏幕前,画面里研发大厅已经空了,灯还亮着,陆怀瑾一个人在收拾白板。他擦得很仔细,先用湿布擦掉字迹,再用干布擦一遍,最后把马克笔一支支插回笔筒。
那专注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仪式。
然后他关灯,走出画面。
温清瓷盯着变暗的屏幕看了很久,久到手机震动响起。
是陆怀瑾发来的消息:
「还在公司?要回去了吗?」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
过去一年,他们几乎没有私下发过消息。必要的事通过助理转达,不必要的事…根本没有不必要的事。
现在他问:要回去了吗?
像一个真正的丈夫在等妻子下班。
温清瓷打字:「马上」
发送前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你呢?」
「在车库等你」
她看着这五个字,忽然抓起外套和包,快步走出办公室。
电梯从三十六层下降的数字跳动得异常缓慢。温清瓷盯着金属门上模糊的倒影,看见自己抿着唇,眼神里有一种陌生的急切。
“叮。”
地下二层车库,灯光冷白。
她的那辆黑色轿车旁,陆怀瑾靠在驾驶座车门上,低头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等很久了?”温清瓷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刚下来。”陆怀瑾站直身体,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和外套,“我来开车?”
温清瓷点头。
车内空间密闭,他的气息瞬间包围过来——不是香水,是某种干净的、类似雨后草木的味道。温清瓷系安全带时,余光瞥见他侧脸的轮廓,在车库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研发部的问题解决了,”车子驶出地库,汇入夜晚的车流,温清瓷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轻声说,“谢谢你。”
“分内的事。”陆怀瑾的声音很温和。
“不是分内。”温清瓷转过头看他,“我聘请你做技术顾问,没指望你真的能…我的意思是,那是个很难的问题。”
红灯。
车子停下,陆怀瑾也转过头看她。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很深,像两潭沉静的湖水。
“温清瓷,”他第一次在私下的场合叫她的全名,不是“温总”,不是“你”,是温清瓷,“我们结婚一年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年,你给了我一个住处,一个名义,让我不必流落街头。”陆怀瑾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事实,“我做的这些,就当是…付房租。”
付房租。
三个字,轻轻巧巧,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温清瓷心口。
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所以是交易?”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你帮我解决麻烦,我提供住宿?”
陆怀瑾看了她几秒,摇摇头。
“不是交易。”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他目视前方,侧脸在路灯光影中明明灭灭。
“是…”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后说,“是我想这么做。”
温清瓷没有说话。
她想起监控里他站在白板前的样子,想起那朵冰花,想起他一次次无声的维护。如果只是为了“付房租”,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张博士想请你吃饭。”她忽然说。
“嗯?”
“研发部的张薇博士,海归,三十岁,未婚。”温清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后面那句,“她说想跟你深入探讨理论。”
陆怀瑾似乎轻笑了一声。
很轻,轻到温清瓷怀疑是错觉。
“我告诉她家里有人等。”他说。
“你可以去的,”温清瓷听见自己用那种冷静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学术交流对项目有帮助,我理解。”
“温清瓷。”
“嗯?”
“你是在把我往外推吗?”
车子驶入别墅区,在自家门前停下。陆怀瑾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夜色从车窗渗透进来,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温清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不是。
她在心里说,不是往外推。
是…是害怕。
害怕这一切是假的,害怕他只是出于责任或报恩,害怕自己如果真的开始依赖,有一天他会离开——就像父亲当年离开母亲那样,决绝而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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