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科兹正和周北辰在仓库二楼听托比汇报这个月的收支情况。
窗户开着,诺斯特拉莫永恒的铁灰色天光透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出一块块暗淡的矩形。楼下隐约传来瑞克巡讲队的声音,那小子又在宣讲“君子不重则不威”的最新解读版本——据说已经发展到“打人不用全力就是不尊重对手”的哲学高度。
里奥就是这时候冲上来的。
少年跑得气喘吁吁,瘦小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汗。他一进门就扶着门框,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先咳了一阵。
科兹抬起头,眼神平静里带着询问。
“铁……铁砧帮……”里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们……他们开大会了。今天早上,所有小头目以上的都被叫到老巢去了。我在外面蹲着,看见出来的人脸色都不对……后来花了点钱,买通了个端酒的小子……”
他咽了口唾沫:“他们要动我们。全面开战。”
仓库里瞬间安静了。
托比的手指停在账本上,眼镜后的眼睛睁大了。楼下瑞克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听起来突然变得遥远而模糊。
科兹慢慢站起身。他的动作很平缓,甚至称得上优雅,但周北辰注意到他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说详细。”科兹的声音很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里奥擦了把汗,语速快了起来:“铁砧帮老大‘铁砧’哈克最近很恼火。我们收编西区那三个街区,其中有两个以前是铁砧帮的附属势力。哈克觉得我们踩过界了,而且……而且他觉得我们那套抡语,在动摇他的权威。他手下有些年轻人,最近居然开始私下讨论‘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哈克觉得这是要造反的前兆。”
托比摘下破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已经通过暮影帮递过话了吗?西区那三个街区,我们按规矩给铁砧帮交了过路费的……”
“哈克觉得不够。”里奥说,“他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而且……而且据说血刃帮和蛛网帮的人最近也在接触我们的人,想探探口风。哈克怕我们坐大,想趁现在还没成气候,一把掐死。”
科兹没说话。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房间里的人,看着楼下街道。瑞克的巡讲队正好走到仓库门口,七八个人围着,听瑞克挥舞手臂激情演讲。有个年轻混混听得入神,连连点头。
一切都刚刚走上轨道。
账目在理顺,街区在稳定,医疗点在救人,巡讲队在传播规矩,甚至有些商户开始自发组织夜间巡逻队——虽然动机是保护自己的铺子,但至少是一种社区的雏形。
然后铁砧帮要来把这一切砸碎。
周北辰看见科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愤怒——那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想要把什么东西彻底撕碎的愤怒。
“他们想怎么打?”科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三天后。”里奥说,“他们集结了所有能打的人,大概……很多。分三路,一路打东区,一路打北区,一路直接冲我们这里。哈克放话了,说要活捉您,然后……然后公开处刑,让所有人都看看挑战铁砧帮的下场。”
托比的脸色白了:“公、公开处刑?他们敢……”
“在诺斯特拉莫,有什么不敢的?”科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黑得像深井,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们打算怎么处刑我?”
里奥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据说……哈克设计了一套刑具。把人捆在铁架上,用烧红的铁砧一片片烙肉,烙到只剩骨头……他说这叫‘铁砧帮的规矩’。”
仓库里又安静了。
然后科兹笑了。
那笑容很冷,很浅,嘴角只扯起一点点弧度,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很好。”他说,“那我也有了一套刑罚方案。把哈克抓来,剥了他的皮,用他自己的皮做面鼓,敲着他的骨头,让他所有的手下在旁边看着。然后一个一个,按他们想对我做的事,原样还给他们。烙肉?可以,不过烙之前我会先告诉他们什么叫君子不重则不威。”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常,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但那种平静下面的残忍,让里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托比手里的账本掉在地上,纸张散开。
周北辰站起身,走到科兹身边。
“冷静点。”他说。
“我很冷静。”科兹转头看他,“我在计算。铁砧帮大概有两百到三百个能打的,我们有五个街区,能动员的一百人左右。我正面打,当然可以打得过。我还可以打埋伏,打偷袭,打夜战,把所有抓到的人剥了皮。只要杀他们三分之一,剩下的会溃散。然后抓住哈克,用我说的方式处理,让所有人知道——”
“然后呢?”周北辰打断他。
科兹停住。
“然后铁砧帮会崩溃,其他三个帮派会警觉,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周北辰说,“你的势力范围会变成战场,五个街区打烂,商户跑光,你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托比的账本变成废纸,萨拉的医疗点全是伤员,瑞克的巡讲队再也讲不出不亦说乎——因为没人笑得出来了。我们的人和他们的人几乎死光,然后只剩下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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