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高地的风,带着硝烟与血锈的味道,沉重地刮过歪斜的风车叶片。曾经象征着希望与活力的“地上天国”前沿阵地,此刻已化为一片焦土。
临时挖掘的壕沟纵横交错,里面浸染着暗红的血迹,破碎的武器、散落的箭矢与扭曲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周北辰站在一处由沙袋和胶泥加固的矮墙后,原本整洁的牧师袍沾满了尘土与喷溅的血点,脸上被硝烟熏得黧黑,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前方如同潮水般涌来、又一次被打退的敌军。
讨伐军的规模,远超最初预估。
拉尔特教廷显然倾尽了所能调动的力量,不仅周边聚落的杂牌军悉数到场,连一些原本驻守重要矿点、实力不俗的守卫部队也被抽调而来。黑压压的人群,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高地聚落匆忙构建的防线。
尽管聚落一方士气高昂,护教队员们作战英勇,新编练的民兵也在血与火中迅速成长,周北辰更是将他那套“风险投资”理论运用到了战场指挥上——不断评估敌我“资产”损耗,寻找敌方“价值洼地”进行重点打击,甚至用小股部队的主动后撤作为诱饵,吸引敌军冒进,然后利用预设的陷阱和交叉火力进行收割。
几天下来,他们成功地将庞大的讨伐军分割成了几股,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通过不断的骚扰、侧击、夜袭,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消耗着敌人的兵力和士气。一支过于突前的、由某个狂热牧师率领的千人队,被引入一处狭窄的谷地,遭到了滚木礌石和集中弩箭的毁灭性打击,几乎全军覆没。另一支试图绕道侧翼的骑兵,则被早就布置好的、隐藏在沙丘后的绊索和陷坑弄得人仰兽翻,随后被护教队的反冲锋击溃。
周北辰的战术指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准而冷酷。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每一分力量,将聚落的损失降到最低,拖延着时间。每一个士兵的牺牲,在他心中都如同一笔不良资产的核销,必须换来更高的“战损交换比”。
然而,绝对的数量优势,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并非精妙的战术所能完全阻挡。聚落的防线在持续的压力下,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向后收缩。外围的哨塔被逐一拔除,前期占领的前沿阵地被迫放弃,精心开垦的田地被战火蹂躏,那架象征着聚落动力的风车,叶片上也留下了几处清晰的箭痕和破损。
“北辰牧师!左翼三号壕沟失守!巴克队长重伤!”
“报告!弩箭储备不足三成!”
“民兵二队伤亡过半,需要撤下来休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周北辰面无表情,大脑飞速运转,如同处理着濒临崩盘的交易数据。他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少,防御纵深越来越浅。敌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那些被煽动起来的圣约教狂热信徒,高喊着净化异端的口号,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阵地。
“收缩防线!放弃第二道壕沟,全部撤入核心壁垒!”周北辰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把所有能动的伤员都撤进去!工兵队,在壁垒前埋设最后一批火药罐!护教一队,跟我上,掩护撤退!”
他亲自抓起一支从敌军尸体上捡来的、沾满血污的长矛,带着最后一批预备队——也是最精锐的护教一队,冲向了战况最激烈的缺口。洛嘉不在,他必须成为这面旗帜。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激光手枪偶尔发出的滋滋尖鸣、垂死者的哀嚎、狂热的呐喊……交织成一曲血腥的交响乐。周北辰挥舞着长矛,动作毫无花哨,只有最简洁高效的杀戮。他身边的护教队员更是如同疯虎,用身体组成人墙,死死挡住涌来的敌军。
一枚投枪擦着周北辰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他恍若未觉,一矛刺穿了一名试图爬上矮墙的敌军士兵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退,再退。
最终,所有残存的守军,都被压缩到了聚落最核心的区域——依托学院、指挥所和几座最坚固的石屋构建的最后壁垒。这道壁垒之外,便是他们辛苦建设的一切,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地上天国”。
壁垒前方,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敌军。他们重新集结,虽然同样疲惫,伤亡惨重,但数量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几名骑着沙兽、身穿华丽铠甲的主教和指挥官出现在阵前,指着摇摇欲坠的壁垒,发出胜利在望的狂笑。在他们看来,这颗异端的毒瘤,终于到了被彻底剜除的时刻。
最后的火药罐被引爆,炸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一批敌军,腾起的烟尘暂时阻挡了视线。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烟尘散去,更多敌军如同嗜血的狼群,缓缓逼近。
周北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激光手枪的能量早已耗尽,长矛也折断了一半。他环顾四周,身边还能站着的战士已不足百人,个个带伤,眼神中虽然依旧没有退缩,却难免染上了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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