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廿三。
博多湾海面,晨雾如昨,但气氛已截然不同。
“洪武大帝号”甲板上,临时搭建的受降台铺着猩红地毯。骆文博身着蟒袍,端坐主位;朱雄英按剑立于左侧,徐增寿按刀立于右侧。两侧甲士肃立,燧发枪上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舷梯处,今川了俊缓步登船。
他穿着象征罪臣的白色麻衣,未系腰带,长发披散。身后跟着六人——九州六国尚存的大名代表,皆着素服,神情颓败。再后面,是十余名捧着重物的侍从:降表、地图、户册、以及象征统治权的印玺。
甲板上鸦雀无声,只有海风的呼啸和蒸汽机低沉的余响。
今川了俊走到受降台前十步处,双膝跪地,额头触碰到冰冷的甲板:“罪臣今川了俊,率九州六国遗臣,叩见大明忠武侯,叩见皇长孙殿下。”
声音嘶哑,却清晰可闻。
他身后的六人也齐齐跪倒。
骆文博没有立刻说话。他静静看着这群匍匐在地的昔日统治者,让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刻钟。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也是仪式的必要——征服者必须有征服者的威严。
终于,他开口:“呈降表。”
今川了俊双手高举一卷锦帛。文书官上前接过,展开,朗声诵读:
“臣今川了俊,并九州六国臣属,昧死上言:伏惟大明皇帝陛下,德配天地,威加四海。臣等僻居海岛,愚昧无知,纵容浪人侵扰天朝海疆,罪孽深重。今王师东来,雷霆所击,臣等方知天命有归……”
降表很长,措辞极尽卑微。核心内容有三:其一,九州六国自愿归入大明版图;其二,所有城池、兵马、钱粮、户籍,尽数移交大明;其三,乞求大明皇帝“怜其愚钝,赦其死罪,许为编民”。
念罢,文书官将降表呈至骆文博面前。
骆文博接过,却没有看,而是直接递给朱雄英:“长孙殿下以为如何?”
这是刻意的安排——让朱雄英以皇长孙的身份,代表大明皇室接受投降。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降表,声音清朗而威严:“陛下曾有旨意:若能幡然悔悟,诚心归附,当以宽仁待之。今川了俊及六国臣属,既已请降,本宫代天受表。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跪伏的众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尔等需配合大明官员,清点户籍、田亩、库藏,不得隐瞒。尔等家族,需迁往南京居住,子弟入国子监读书,学成之后,量才录用。”
这是骆文博与朱雄英商议好的条件——不杀降臣,但要解除他们在本地的根基。迁往南京,既是监视,也是同化的开始。
今川了俊身体微颤,但最终叩首:“臣……领旨谢恩。”
他身后的六人中,有人明显松了口气——至少命保住了;也有人眼中闪过不甘,却不敢表露。
“呈地图、户册、印玺。”骆文博再次下令。
侍从们依次上前。九州全境地图绘在十丈长的绢帛上,山川城池标注详尽;户册装了整整十二箱,记录着六国三十七万四千余户、一百八十六万余口;印玺七枚,分别是九州探题印和六国守护印。
“九州布政使司,自今日起设立。”骆文博站起身,声音传遍甲板,“首任布政使,由原翰林院侍讲学士周慎担任。下设六府,府尹由朝廷选派。各地原有官吏,经考核后,择优留用。”
跪着的人们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大明真的要直接统治了,连过渡都没有。
“此外,”骆文博继续道,“大明将在九州推行新政:第一,废除武士、平民、贱民之别,所有人皆为大明治下平等子民;第二,重编户籍,按户授田,田税三十税一;第三,兴办学堂,凡八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皆需入学,学习汉文、算术、大明律。”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废除身份制度?平民与武士平等?女子也能上学?
这是对日本社会根基的彻底颠覆。
“侯爷,”今川了俊终于忍不住开口,“武士……武士乃国之栋梁,若与平民同等,恐生乱事啊!”
“乱事?”骆文博看向他,眼神平静,“本侯有三万大军驻守九州,火炮三百门,燧发枪一万五千支。谁敢生乱?”
赤裸裸的武力威慑。
今川了俊哑口无言。
“不过,”骆文博语气稍缓,“本侯也非不通情理。原有武士,若愿转任捕快、巡检、教习等职,经考核后,可按大明官制领取俸禄。有战功者,还可授予军职。”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武士阶层是日本统治的基石,不能简单消灭,而要改造、吸纳。让他们从特权阶级变成职业官僚、职业军人,纳入大明体系。
“谢……谢侯爷恩典。”今川了俊再次叩首,这次真心实意了几分。
受降仪式持续了一个时辰。结束后,今川了俊等人被带往底舱暂时安置——他们将随第一批船只前往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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