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经茂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那是九州探题今川了俊的亲笔信,信中警告:明国已非昔日明国,其军械之利,闻所未闻。若遇明军来攻,当固守待援,切不可贸然出战。
“固守待援……”宗经茂苦笑,“对马岛孤悬海外,九州援军何时能到?”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海面。晨雾已完全散去,蔚蓝的海平面上,开始出现黑点。
密密麻麻的黑点。
起初只有十几个,然后是几十个,最后……数不过来。
那些黑点逐渐变大,显露出狰狞的轮廓。最大的三艘船,船身高耸如同移动的城堡,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如同怪兽的眼睛。较小的船只则身形修长,船首尖锐,航速极快。
“来了……”宗经茂喃喃道。
下一刻,凄厉的号角声划破海空。海岸炮台上的足轻们手忙脚乱地装填火药,那些老旧的青铜火门炮,射程甚至够不到正在逼近的敌舰。
“主公!请速下城避难!”家老扑上来。
宗经茂却推开他,死死盯着海面。武士的尊严让他不能退缩——更何况,他是宗氏第十九代家督,对马岛的守护。
“传令各砦:死守阵地!九州援军已在路上,只要坚持三日——”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海面上的巨舰,侧舷突然爆发出连绵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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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大帝号舰桥。
骆文博通过望远镜,看着对马岛海岸炮台上那些慌乱的人影。距离:五里。完全在己方火炮射程内,而对方的火炮,甚至连炮弹都抛不到一半距离。
“雄英,”他轻声说,“可以开始了。”
朱雄英点头,举起右手。
舰桥传令兵立刻挥动信号旗。旗语通过各舰的了望哨迅速传递,三十七艘战舰同时调整航向,侧舷对准海岸。
“目标:津久见湾炮台群。”朱雄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榴弹,延时引信,三轮齐射。”
命令被复述、传递。各舰炮长嘶吼着调整射角,装填手将黄铜壳定装炮弹推入炮膛,炮闩闭合的金属撞击声在各舰甲板上此起彼伏。
骆文博闭上眼睛。这一刻,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现代靶场实弹射击的场景,想起国防科技大学图书馆里那些泛黄的海战史料,想起穿越前夜还在修改的关于“技术代差对战争形态影响”的论文。
而现在,他将亲自验证这一切。
“开火。”
朱雄英的手落下。
那一瞬间,世界被声音填满。
不是零星的火炮轰鸣,而是三十七艘战舰、超过四百门火炮的齐射。定国级战列舰单侧就有六十门炮,其中二十四门是130毫米重炮,发射的是装有黑火药和铁质破片的榴弹。
火光在海面上连成一片,浓白的硝烟如墙升起。炮弹在空中划出数百条弧线,尖啸声汇成死亡的交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然后——
对马岛海岸,炸开了。
第一轮炮弹落地时,宗经茂还在天守阁窗前。他亲眼看到,那些黑点从巨舰侧舷飞出,在空中越来越大,然后……
轰!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如同地狱的鼓点。土木搭建的炮台在火光中四分五裂,石墙被冲击波推倒,青铜火炮被炸得扭曲变形。榴弹中的铁片呈扇形四散飞溅,收割着范围内的一切生命。
一轮,仅仅一轮齐射。
津久见湾沿岸十二座炮台,六座直接被夷平,四座严重损毁,只有最远的两座侥幸未被直接命中——但守军已经崩溃了。
足轻们丢下武器,哭喊着向后逃窜。武士们试图弹压,但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
这一次,炮弹越过海岸,落在了炮台后方的兵营、仓库区。木制建筑在爆炸中燃起大火,浓烟滚滚升起,在对马岛上空形成黑色的烟柱。
宗经茂瘫坐在天守阁地板上。窗玻璃被冲击波震碎,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但他毫无知觉。
他听到了惨叫声、爆炸声、建筑倒塌声,但最清晰的,是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反复嘶吼:
这……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战争。
这是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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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大帝号上。
朱雄英放下望远镜,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震撼——即使是多次参与实弹演习,即使对火炮威力有充分认知,亲眼看到如此规模的齐射造成的毁灭,依然超出了想象。
“感到不适了?”骆文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有一点。”朱雄英诚实地说,“先生,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那些炮台上,可能有被迫征召的农民。”
骆文博沉默片刻,望向浓烟滚滚的海岸。
“雄英,你记得《孙子兵法》开篇第一句吗?”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不,我是说更本质的东西。”骆文博打断他,“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朱雄英思索着:“是……政治的延续?”
“是暴力的最大化运用。”骆文博的声音很冷,“而技术,让暴力更高效。我们今天展示的,就是大明二十年格物致知的成果——用最小的代价,摧毁敌人的抵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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