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博览会”的巨大成功,像一场强烈的飓风,席卷了整个大明朝堂。
那些原本还对骆文博心存疑虑的老臣,此刻,全都变成了他最忠实的拥护者。水泥、玻璃、钢铁、化肥……这些实实在在的“天工开物”,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未来。
工部、兵部、户部,更是连夜上奏,请求朝廷立刻拨款,大规模采购这些新产品。
然而,当他们拿到骆文博报出的价格清单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吨水泥,一百两?一匹玻璃,十两?一把新式犁铧,五两?这……这比黄金还贵啊!”户部尚书看着账单,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大人,您不能这么算。”骆文博耐心地解释道,“这些是初始价格。一旦生产线全面铺开,规模上去了,成本自然会降下来。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朝廷若要全面采购,至少需要五千万两白银。国库……掏空了也不够啊。”
这个冰冷的事实,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是啊,东西是好东西,可……太贵了!朝廷买不起,老百姓,就更买不起了。
博览会的喧嚣过后,一个更深层次的危机,开始悄然浮现。
工业基地的产能,在骆文博的规划下,正在以几何级数增长。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匹的布匹,成百上千吨的水泥,堆积如山的玻璃器皿,从工厂里生产出来。
然而,市场,却迅速饱和了。
应天府的富商们,在买了第一批玻璃器皿和新式家具后,发现家里再也摆不下了。水泥的订单,主要集中在几个官办工程上,民间用不起。新式农具虽好,但农民们更习惯于使用祖传的旧工具,让他们花大价钱去买个新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
很快,工业基地的巨大仓库里,开始出现了货物积压的情况。
忠武侯府,账房。
这里是徐妙云的领地。自从被册封为“辅政夫人”,享一品官衔后,她便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侯府内外以及四海商行所有的财务。她正襟危坐于紫檀木大桌后,看着手中那本厚厚的账册,秀眉紧蹙。她的面前,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已经失了热气。
“姐姐,您看,这账目……”她抬头,对坐在一旁品茶的朱明月轻声说道。她的称呼,既符合礼法,又带着几分亲近。
朱明月,这位大明长公主,忠武侯府的正妻,此刻却没有半点皇家的娇纵。她放下茶杯,拿起账册,仔细地翻阅着。她虽然不懂那些复杂的进项出项,但她看得懂最简单的数字——红色的赤字,越来越多。
“妙云,夫君那边,有说什么吗?”朱明月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忧虑。她关心的是宏大的战略,而眼前的数字,则是那战略最真实的体现。
她看着这些赤字,心中有些烦躁。她不懂生意,但她懂自己的夫君。夫君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会在这小小的账目上栽跟头?她更担心的,是这件事对夫君心境的影响。她不喜欢看到夫君的计划,受到任何阻碍。
“侯爷他……似乎早有预料。”徐妙云轻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对丈夫的钦佩,也有些许作为掌舵人的压力,“只是,情况……确实不太乐观。我们上个月的布匹产量,是十万匹,但只卖出了三万匹。水泥和玻璃的库存,也已经积压了上万吨。我们的资金,开始周转不开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作为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财务总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堆积如山的货物,不再是财富,而是一张张吞噬银子的嘴。她看着姐姐那担忧的脸,心中更是充满了责任感。她必须为夫君守好这份家业,不能在后方出任何差错。
就在这时,骆文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工业基地的煤烟味,但精神依旧矍铄。
“怎么了?两位夫人,愁眉苦脸的,像是谁欠了你们钱一样。”他笑着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坐到朱明月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还不是你!”朱明月嗔了他一眼,将账册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我们的钱,都要被这些破布烂玻璃给吃光了!”
骆文博扫了一眼账册,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明月,别担心。”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这叫‘产能过剩’,是所有工业化国家,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坎。跨过去了,便是海阔天空。”
“可是……我们该怎么跨过去?”朱明月追问道,“国内的市场,就这么大。总不能逼着老百姓去买他们不需要的东西吧?”
“当然不能。”骆文博转过身,看向徐妙云,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信任,“妙云,以你看来,我们现在的资金,还能支撑多久?”
徐妙云立刻站起身,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回侯爷,若要维持现有生产规模,不计新的投入,最多还能支撑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资金链无法盘活,我们就只能……被迫停产了。”
“三个月,够了。”骆文博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国内的市场太小,那我们就……”
他的目光,投向了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向海外,要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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