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橡胶园深处,一盏昏暗的汽灯挂在生锈的铁架子上,灯下飞虫缭绕。灯影里,两拨人马泾渭分明。
一边是岩多,只带了经理和两个贴身保镖,穿着丝绸唐装,手里捻着串珠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另一边是汉斯、“铁锤”和“渡鸦”,三人都是便于行动的战术装束,站姿看似随意,实则隐隐护住彼此视野死角,手都放在能快速拔枪的位置。空气里弥漫着橡胶腐败的甜腥味和无声的对峙。
“汉斯先生,这么急着见面,还选了这么个地方,”岩多先开口,语气带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圆滑,“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迫不及待要跟我分享?”
汉斯没接他的寒暄,单刀直入:“岩多老板,我们发现了几个……不一致的点。”他拿出平板,调出“鼹鼠”拍到的烟盒和衣角碎片照片,递到岩多面前,“这些东西,出现在目标区域深处。解释一下。”
岩多眯眼看了看照片,眉头都没动一下:“就这?一个破烟盒,一片烂布头?勐塞的赌客,梭温的兵,到处乱窜,掉点东西在丛林里有什么稀奇?汉斯先生,你们‘灰石国际’的精英,就被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扰乱了判断?”
“如果只是偶然遗落,当然不稀奇。”汉斯收回平板,声音冷硬,“但根据我们的分析,烟嘴上残留的生物标记指向梭温的副官,衣角泥土的矿物成分与梭温核心据点土壤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在我们发现这些‘巧合’的同时,收到了一条匿名警告,提示我们——你与梭温之间,可能存在某种‘清场’协议,而我们评估报告的内容,可能已被共享。”
他顿了顿,盯着岩多的眼睛:“岩多老板,我需要你诚实地告诉我,你雇佣我们对付张文杰,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清除一个不听话的竞争对手?还是……为你和梭温之间可能存在的秘密合作扫清障碍,顺便把我们这些知情的‘外人’也一并处理掉?”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岩多身后的保镖手按向了腰间。汉斯三人肌肉微微绷紧。
“荒谬!”岩多冷哼一声,手中捻动的珠子停了下来,“我岩多做事,需要向梭温那个老废物汇报?还‘清场协议’?汉斯先生,我看你是被缅北的雨林瘴气熏坏了脑子!我花钱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疑神疑鬼,反过来质问我!”
他向前一步,虽然个子不如汉斯高大,气势却丝毫不弱:“至于你们那份评估报告?我花钱买的,我想给谁看,需要经过你们同意?梭温最近不老实,我拿点东西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他惹不起的人是谁,有问题吗?”
这番话半真半假,带着怒火,倒也符合岩多一贯的傲慢和强势。他把对梭温的暗中监控和情报共享,解释成了主动的“敲打”。
汉斯眉头紧锁,快速判断着。岩多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否认、反击、展示控制力。但疑点并没有消除。烟盒和衣角碎片出现的位置太巧,匿名警告的内容又恰好戳中了他们最深的担忧。
“即使如你所说,是用于‘敲打’,”汉斯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充满警惕,“这也意味着我们的任务环境比预想的更复杂,牵涉的势力更多。目标张文杰的防御和反应能力也远超你最初提供的情报。根据合同风险条款,我们有权利要求重新评估任务等级、调整报酬,或者在风险超出可承受范围时,中止合同。”
这才是他今晚会面的真正目的。不是要立刻撕破脸,而是要重新掌握主动权,提高价码,或者……找到一个体面退出的理由。那个匿名警告和奇怪的“发现”,正好给了他充分的借口。
岩多眼中寒光一闪。他听出来了,汉斯这是在借题发挥,坐地起价,甚至可能想抽身。这让他更加烦躁和愤怒。张文杰还没解决,国际刑警的目光投过来了,现在连他花钱请的刀都开始跟他讨价还价,甚至想摆他一道!
“汉斯先生,”岩多的声音变得阴沉,“我们签的是合同,不是过家家。‘灰石国际’的信誉,就值这点风雨?任务有难度,我理解,报酬可以谈。但‘中止合同’……”他拖长了语调,“按照行业规矩,单方面无故中止,后果你想清楚。况且,你们现在知道的……有点多了。”
最后一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知道太多雇主秘密的雇佣兵,往往没有好下场。
汉斯脸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岩多这是撕掉了那层虚伪的客气,露出了枭雄本色。他毫不怀疑,如果“灰石国际”现在强行退出,岩多绝对会想办法让他们永远闭嘴,至少也要让他们脱层皮。
“岩多老板误会了,”汉斯迅速调整策略,语气缓和下来,“‘灰石国际’重视信誉,也重视与优质雇主的长期合作。我们只是希望,在面对复杂局面时,双方能更坦诚,协作能更紧密。风险提高,相应的支持和报酬也需要跟上,这样我们才能更高效地为老板您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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