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里静得吓人。
银须长老那见惯了千年风霜的脸上，此刻竟明晃晃地挂满了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叶元辰指尖那缕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气丝，以及那仍在嗡鸣、散发温热的金属水壶，像是看到了本应只存在于壁画和古老歌谣里的东西活了过来。
艾莉娅也察觉到了长老的异常，她从未见过长老如此失态，那双翡翠般的眸子里写满了困惑，视线在长老、叶元辰和水壶之间来回移动。
叶元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反应…太大了点吧？这水壶不就是个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户外用品吗？还有这真元，在自己那边世界虽然也算稀罕，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异界精灵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啊？
他下意识地想把那丝真元收回去，指尖的气流却因为他的紧张和虚弱，噗地一下，散了。
但那水壶的嗡鸣却没停，温热感持续不断地传来，仿佛在安抚他，又像是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
“…长老？”艾莉娅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银须长老像是被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猛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终于从水壶上艰难地拔开，重新落在叶元辰脸上，但那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怀疑，而是混合着难以置信、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敬畏？
“这‘气’…”银须长老的声音有些发干，他甚至用了一个叶元辰能听懂的词，“…还有这个‘壶’。人类，你从哪里得到的它们？”
叶元辰喉咙发紧：“…这‘气’，是我家乡的一种修炼方式。这水壶…是我偶然所得。”他不敢再说“遗忘废土”了，怕扯出更多无法收场的联想。
“偶然所得？”银须长老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昔，但语气却带上了一种咏叹般的调子，“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拿着的是什么。”
他向前一步，并未靠近，只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再次打量那水壶：“它不是凡铁铸就。它的嗡鸣，能与最本源的生命之流和谐共振。它散发出的温热，并非火元素的躁动，而是…一种内敛的、孕育万物的生机底蕴。这感觉…我不会错认…”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叶元辰：“你催动的那种‘气’，是否源自丹田？是否不借外元素，不依信仰，纯粹由内而生，炼精化气，循环不息？”
叶元辰头皮一阵发麻！这老精灵说得一字不差！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看到叶元辰瞬间僵硬的脸色和缩紧的瞳孔，银须长老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长长地、带着无尽感慨地吐出一口气。
“原来…传说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岁月的重量，“在世界尚还年轻，魔法网络未曾如此交织蔓延，诸神也未将目光彻底投向尘世之前…大地之上流淌的，并非如今纷繁的各色能量，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力量…我们精灵最古老的记载里，称其为‘原初之气’（Primordial Breath），或…‘万物母气’（Mother of All Energies）。”
艾莉娅惊愕地掩住了嘴，看向叶元辰的眼神彻底变了。原初之气？那是精灵古籍中近乎创世神话般的概念！是所有自然能量的源头和母体？这个人类…
“据说，最初诞生的生灵，皆能感应并运用这种力量。但那太古老了，古老到连星辰都更换了位置。”银须长老继续道，眼神悠远，“随着世界演变，法则更迭，这种力量逐渐沉潜，难以直接感知和运用，分化成了如今的法力、斗气、自然之力等等…但它并未消失，它仍是世界的根基，只是…藏得更深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水壶上：“而这个…它的铸造技艺，它的共鸣特性…像极了记载中，那些少数还能感应并引导‘原初之气’的古老先贤们所使用的‘导引圣器’（Channeling Sacred Vessel）！他们被称为‘守壶人’（Kettle Keepers），行走于蛮荒的大地，抚平能量的躁动，维系世界的平衡…”
叶元辰听得目瞪口呆。原初之气？守壶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练的不是道家真元吗？怎么跑到这个世界就成了创世级别的古老力量了？这水壶…路边摊买的啊！五十块还是砍价后的！
“等等！长老！”叶元辰赶紧打断这越来越玄幻的展开，他怕再听下去自己都要信了，“这…这可能只是个巧合？或许只是有点像？我这‘气’很微弱，这水壶…也就是个普通容器吧？”
“巧合？”银须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它能安抚你体内那狂暴的烙印，能与你微弱的‘气’产生共鸣，能在古树哀鸣时自发嗡鸣…这一切，都是巧合？”
“孩子，”长老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无论你是否知情，无论你从何而来，你身上背负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要沉重。你所修炼的力量，你所持有的‘圣器’，甚至你身上那作为‘毒囊’的诅咒…这一切交织在一起，绝非偶然。”
“你出现在银叶部落，出现在濒危的古树面前，或许…也是某种古老命运织网的一部分。”
命运？叶元辰最讨厌这个词。他只想活下去，找到回去的路，或者至少摆脱艾米莉亚的追杀，而不是卷入什么听起来就吓死人的古老传说和世界平衡里！
就在这时，树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一名精灵护卫敲门后快步进入，神色紧张地对银须长老低声汇报：“长老，边境巡逻队急报！他们在灰谷一带遭遇大量不明袭击者，特征…特征与艾莉娅队长描述以及这位人类所说极其相似！它们攻势凶猛，而且…似乎在有目的地朝着古树的方向推进！”
屋内的气氛瞬间从古老的传说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银须长老面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
叶元辰的心也猛地一揪。艾米莉亚的爪牙…这么快就跟来了？！还是说，它们本就是冲着精灵古树来的？
长老猛地看向叶元辰，目光如炬。
“人类，‘守壶人’，”他的称呼都变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意味，“看来，你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和怀疑了。”
“你的敌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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