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归程插曲
南疆的秋,湿热尚未完全褪去,返程的队伍却已踏上了北归的官道。比起南下时的踌躇满志与暗中查访,此刻的队伍气氛沉凝而肃穆,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警惕。
朱鹤洲的马车行驶在队伍中央,轮轮辘辘。车厢内,他靠坐在软垫上,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那眼底深处,沉淀着经历生死与触及天地奥秘后的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深邃。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枚温润的玉佩——星月珏。自从星泪渊一战后,这玉佩的光芒内敛,与他体内的微薄正气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生平衡,持续滋养着他枯竭的本源,速度缓慢却坚定。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玉佩、甚至与远方星泪渊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弱联系。
田知夏守在他身边,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手腕的几处穴位施针。她的医术结合星彩提供的苗疆古法,对调理朱鹤洲这种本源受损的伤势有奇效。只是每次看到他苍白瘦削的侧脸,她心中仍会泛起细密的疼。
“再有三天,应该就能看到武关的城墙了。”田知夏一边收针,一边轻声说,“回到长安,有了更多药材和安稳环境,朱大哥你一定能好得更快。”
朱鹤洲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车窗外飞快后退的山林景色,若有所思:“长安……恐怕也非宁静之地。” 星泪渊的秘密、黑巫的“圣教”、炎煌殿的动向,还有他这身牵扯到古老血脉和神秘信物的伤势,任何一件传回长安,都足以在朝堂和暗流中掀起波澜。
田知夏也明白,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队伍前方,杨若华一马当先。她已换回那身象征司天监监正威严的绯色官服,脊背挺直,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与思虑。此番南行,虽成功阻止黑巫阴谋、探明星泪渊部分真相,但代价惨重,司天监精锐折损近半,带回的却是足以动摇某些根基的惊天秘密,以及星彩这个身份敏感的特殊人物。如何向皇帝禀报,如何应对可能随之而来的猜忌、攻讦乃至更隐秘的觊觎,都是她必须面对的难题。她的目光偶尔会瞥向朱鹤洲的马车,眼底深处有担忧,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更加复杂的情愫在悄然生长。
星彩骑着马,走在杨若华身侧稍后的位置。她换上了田知夏为她准备的汉家女子衣裙,靛蓝色的粗布衣衫,简朴却合身,遮掩了她身上大部分的苗家痕迹,只是颈间那串镶嵌着彩色石子的银饰依旧未取,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神色沉静,但那双比中原女子略深的眼眸中,时常会闪过一丝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和对未来的茫然。长安,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她的血脉秘密,在长安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阿史那云焕依旧是那个精力最旺盛的。他内伤已愈,外伤也结了痂,此刻正骑在马上,与两名护卫吹嘘着南疆之行的“丰功伟绩”,尤其是星泪渊底大战妖邪(在他口中自然是他的勇武居功至伟),引得护卫们阵阵惊叹。只是他偶尔望向星彩背影的眼神,会流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心。
队伍看似平静地行进着。然而,就在距离武关还有一日路程的一个午后,途经一片相对偏僻的山林官道时,异状发生了。
走在最前方探路的两名护卫,忽然无声无息地从马上栽倒下去!
“有埋伏!”阿史那云焕反应最快,厉喝一声,同时弯刀已然出鞘,身形一纵,挡在了杨若华和星彩马前。
几乎同时,道路两侧的树林中,射出数十支劲弩!弩箭破空之声凄厉,角度刁钻,覆盖了队伍前中段!
“护住马车!结圆阵!”杨若华临危不乱,惊蛰剑哐啷出鞘,紫电缭绕,剑光化作一片光幕,将射向她和星彩的弩箭大部分扫落。
护卫们训练有素,虽惊不乱,迅速收缩,用盾牌和身体护住朱鹤洲的马车和伤员,刀剑向外,结成防御阵型。弩箭叮叮当当地射在盾牌和车壁上。
一轮箭雨过后,树林中冲出了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人!这些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出手狠辣,直奔主题——星彩所在的方位,以及朱鹤洲的马车!显然,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是冲着星彩姑娘和朱先生来的!”杨若华心中一沉。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还是说,南疆的敌人,势力早已渗透到中原?
“保护星彩和朱先生!”她娇叱一声,剑光如虹,迎向扑来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武功路数各异,不似军队,更像是江湖上的亡命徒或某些势力圈养的死士,其中几人气息阴冷,招式诡谲,隐隐带着南疆邪术的影子!
阿史那云焕怒吼连连,弯刀卷起血色刀芒,如同猛虎入羊群,瞬间劈翻两人,但他立刻被三名身手不俗的黑衣人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护卫们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厮杀声震天。黑衣人数量占优,且武功不弱,护卫们又经历了南疆苦战,状态不佳,很快便有数人受伤,防线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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