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昼的暗流与绸缪
白日的长安城,依旧在夏末的燥热与喧嚣中运转。然而,几股无形的暗流却在繁华的表象下激烈碰撞。
杨若华回到司天监,并未歇息。她换上一身更为正式的绯色官服,梳理仪容,掩去疲惫,先是召集几位心腹属官,以“怀远坊突发邪祟血案,恐有蔓延之忧”为由,下令加强各坊,尤其是达官显贵聚居区域的“风水巡检”与“异常上报”,并特意强调,凡有涉及“地气异常淤塞”、“水脉不明污染”、“居住者莫名衰弱”等情形的,无论事主身份,必须即刻详查上报。这道命令看似常规,实则将网撒向了所有可能与“九阴转生阵”子阵相关的地点,尤其是与裴延龄关系密切的那些府邸。
接着,她带着整理好的、关于怀远坊血案的初步勘验文书(隐去了对裴府的直接指控,但强调了邪阵规模、手法专业、需深挖幕后),亲自前往御史台和门下省。她没有直接求见主官,而是“偶遇”了几位素有清直之名、且与裴延龄政见不甚相合的官员,以请教“此类涉及邪术的大案,司天监当如何配合有司,又不逾矩”为名,巧妙地透露了案件的骇人细节与邪异之处。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涟漪。御史台中,已有年轻的御史面露愤慨,低声议论;门下省某位负责文书通进的老侍郎,拈须沉吟,眼中若有所思。裴延龄权势再大,也无法完全堵住所有人的嘴,尤其是当事情涉及“邪术”、“血祭”、“数十条人命”这种骇人听闻的字眼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向裴府所在的方向蔓延。
与此同时,朱鹤洲的别院仿佛成了一个紧张的战备堡垒。
朱鹤洲几乎耗尽了他手头所有的高阶材料——珍藏的灵玉、特制的阵旗、蕴含不同属性灵气的晶石、还有他多年来绘制积攒的强力符箓。他在别院内外布下了三重连环阵法。
最外层是“迷踪幻形阵”,借助巷道地形和特殊布置,扭曲光线与感知,使从外部观察别院的人产生错觉,甚至不知不觉绕路而行,无法准确定位入口。
中层是“五行禁断阵”,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相生相克,形成一层无形的能量屏障,能抵御大部分物理攻击和中等强度的法术冲击,并对阴邪之气有额外的削弱效果。
最内层,也是环绕主屋(安置孩童和阿史那云焕的房间)的,则是他压箱底的“七星镇煞护元阵”。以七枚温养多年的北斗七星状玉符为基,引动一丝微弱的星力,形成稳固的守护光罩,专门克制阴煞邪祟,并能缓慢滋养阵内生灵的元气。此阵防御力最强,但消耗也最大,无法长时间维持。
布阵完毕,朱鹤洲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巨大。他将几枚特制的、能在阵法内通行无阻的玉符交给田知夏和阿史那云焕,又详细告知了阵法薄弱处和应急变阵的口诀。
“这些阵法,能抵挡一般的攻击和邪术侵扰,但若玄阴老道亲至,或者动用那核心血池的力量,恐怕难以持久。” 朱鹤洲坦言,“关键在于争取时间。只要拖到子时之后,或者我那边得手……”
田知夏点点头,将玉符仔细收好。她已经为孩子进行了第二次行针驱邪,孩子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许,眉心那点暗红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她又检查了阿史那云焕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并逼着他服下固本培元的汤药。
阿史那云焕半靠在榻上,弯刀就放在手边,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如同休憩的猛虎。“老朱,你放心去。这边有老子和知夏妹子,出不了岔子!你自己进了那龙潭虎穴,才要千万小心!”
朱鹤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深深看了田知夏一眼。田知夏回以清澈而坚定的目光,轻声道:“朱大哥,万事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没有更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 潜入:阴影下的相府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朱鹤洲换上了一身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深灰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张薄如蝉翼、能改变部分轮廓的人皮面具。他并未直接前往裴府,而是先绕到了光德坊附近几条较为僻静的巷道,如同幽灵般游走,感知着裴府外围的警戒布置和阵法波动。
裴府果然加强了戒备。围墙外,看似寻常的仆役或小贩,眼神却过于锐利,步伐沉稳,显然是伪装的家丁护院,数量比平日多了数倍。府邸上空,那层无形的“九阴聚煞”阴气屏障,也比前几日更加浓厚、活跃,仿佛一只苏醒的巨兽,在缓慢地呼吸。
朱鹤洲耐心等待着。直到戌时三刻,坊间宵禁的鼓声隐隐传来,街上行人渐稀。他选中了裴府西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的围墙。这里靠近府内杂役院落和厨房区域,平日人员往来较杂,守卫相对松懈,且此处围墙外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延伸过墙头。
他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上槐树,藏身于浓密的枝叶间。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细碎月光石的铜镜——这是司天监秘制的“破妄镜”仿品,能照出一定范围内的隐形结界和能量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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