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难测与三方博弈
朱鹤洲悄然返回太医署厢房,迅速清理了地上打翻的食盒和溅落的汤汁,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引人疑窦的痕迹。做完这一切,他背部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和紧张而阵阵抽痛,左臂的麻痹感虽被丹药压制,仍残留着不适。
他坐在榻边,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凝重而疲惫的脸。田知夏暂时稳住,但如同抱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火雷。杨若华与阿史那云焕虽暂时同盟,却各怀心思,动机难辨。而那两声救命的布谷鸟叫,更是让局势扑朔迷离。
最让他心头沉重的,是那个关于皇帝与石基下力量关联的骇人猜测。若真如此,他面对的将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秘密,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必须尽快验证石基下的真相……”朱鹤洲喃喃自语,但北苑经此一闹,必然戒备森严,短期内难以再探。西山寒月泉线索明确,却远在城外,且阿史那云焕态度暧昧,风险难测。
正当他心绪纷乱之际,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如同鸟喙轻叩窗棂的声响。
不是布谷鸟,是另一种信号。
朱鹤洲心中一凛,悄然靠近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光下,一道纤细熟悉的身影对他微微颔首,随即隐入墙角的阴影中——是杨若华。她已安顿好田知夏,去而复返。
朱鹤洲轻轻推开窗户,杨若华如同夜蝶般无声掠入。
“田医女已安顿在她自己的房间,我点了安神香,她应能睡到天明。”杨若华语气依旧清冷,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她心神受创,难保不会在梦呓或平日言行中露出破绽,终非长久之计。”
朱鹤洲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担忧的。“北苑暂时不能去了。西山……阿史那云焕不可尽信。”
“我明白。”杨若华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皮纸,在桌上摊开,竟是一幅更加精细的京城及周边地脉走向图,上面用朱笔标注了数个新的节点,“这是我根据高祖父手札残篇和我近日观测,重新推算出的几处地气异常点。除了我们已知的几处,城东‘流觞曲水’园、西郊‘落星坡’,还有……皇城东南角的‘观天台’附近,都有微弱的异常波动,可能与‘引星’或‘聚灵’有关。”
她的效率之高,令朱鹤洲暗自心惊。这位杨姑娘的学识与行动力,远超常人。
“观天台?”朱鹤洲目光一凝。观天台位于皇城之内,紧邻紫宸殿,是皇帝偶尔登临观星之所,守卫远比北苑森严。“那里……”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杨若华指尖点在图上的观天台位置,“若引星祭坛需要时刻接引、尤其是接引紫微帝星之力,没有比观天台更合适的位置了。借皇家观星台掩饰,灯下黑。”
这个猜测极为大胆,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如何探查观天台?那里绝非我等可以随意靠近。”
杨若华沉默片刻,抬眸看向朱鹤洲,眼神复杂:“或许……可以借陛下之力。”
“陛下?”朱鹤洲一怔。
“你如今是钦天监监副,以复核观星仪器、校准星图为由,申请进入观天台,并非没有可能。”杨若华分析道,“陛下既然授你权柄,让你追查此事,或许……也在等你去发现些什么。”
朱鹤洲心中一震。皇帝那莫测的态度再次浮现在脑海。授他监副之职,许他便宜行事,是信任?是利用?还是……一种引导?
“当然,此举风险极大。”杨若华补充道,“若陛下并非如你所猜是‘被困者’,而是……其他,那便是自投罗网。”
房间内陷入沉默。两个看似可行的方向——西山寒月泉与皇城观天台,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石子落地的声响。
朱鹤洲和杨若华瞬间警觉,同时望向窗口。
只见窗纸上,被人用炭笔一类的东西,飞快地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西方,然后迅速擦去。
西方?西山?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这又是谁?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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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朱鹤洲强打精神,前往司天监处理公务。都察院的侍卫依旧如影随形,司天监内的气氛也依旧微妙。
刚在值房坐下不久,阿史那云焕便不请自来。她今日换了一身中原女子的襦裙,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明艳,却依旧掩不住那份独特的张扬气质。
“朱监副,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她自顾自地坐下,目光扫过朱鹤洲包扎好的左臂,唇角微勾,“看来杨掌历的丹药果然有效。”
朱鹤洲不动声色:“多谢公主挂心。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新的发现?”
阿史那云焕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的人查到,近三个月,有一批特殊的‘萤石’和‘导引铜材’,通过漕运秘密送入京城,最终接收的,是内务府名下的一处皇庄,而那皇庄的位置,就在西山寒月泉以南十里处!这些东西,正是构筑大型祭坛可能用到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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