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没有疑惑,只有冰冷的确认和无声的斥责!像在说:“你在干什么?!”
顾言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后背的冷汗瞬间涌出更多!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如同巨手攫住了他的咽喉!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张老师如此看重的表演中!在这个关乎班级荣誉和他自己“任务”的关键时刻!他竟然……分心了!因为台下那个……那个叫叶栀夏的女孩!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灾难边缘,张老师展现了他作为指挥和班主任惊人的应变能力与铁腕般的控制力!
他眼中的厉芒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台下无人察觉。他那只空闲的左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瞬间,极其隐蔽却无比迅速地抬到胸前,对着合唱队伍做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极具指令性的、向上推的手势!同时,他原本引导和声进行的右手指挥动作,也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向上抬高了半度!
这个手势和动作幅度微妙的调整,如同给合唱队伍注入了一针强效的“纠偏剂”!
正在演唱过渡段落的(2)班学生们,虽然绝大部分人根本没听出钢琴那微小的错音,但他们长期在张老师高压、精准的训练下形成的条件反射发挥了作用!他们几乎是本能地、集体地、在张老师手势的引导下,极其轻微却统一地将自己的音高向上调整了那么一点点!
正是这一点点微妙的集体音高上移,极其巧妙地、不着痕迹地“覆盖”并“修正”了顾言那个降B错音所带来的不和谐感!让音乐的整体进行在听觉上,瞬间又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衔接得天衣无缝!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
快!准!狠!
张老师用一个指挥家对声音的绝对掌控力和一个铁腕班主任对队伍的绝对控制力,硬生生地将一场可能出现的、足以毁掉精心营造氛围的“事故”,消弭于无形!甚至让这个小小的失误,在后来的听感上,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真实感”——仿佛那一点点的“不和谐”是精心设计的变奏,是为了打破过于完美的程式化,增添一丝生活气息的意外惊喜!
只有顾言知道,那绝不是惊喜,是纯粹的惊吓!是足以让他窒息的灾难!
在张老师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扫过之后,顾言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本能和肌肉记忆,强迫自己忽略掉指尖残留的、因按错键而产生的轻微麻痹感,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将脑海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那个小小的笑容死死摁下去!他的手指重新找回了控制力,精准地按下了接下来的和弦,为即将到来的第二段副歌高潮铺垫。
当那辉煌的钢琴华彩再次响起,当“啊,党啊党,你是我的母亲!”的山呼海啸再次震撼全场时,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那短暂的瞬间,钢琴前的少年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内心风暴,又是在怎样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完成了后面的演奏。
直到最后那震撼的清唱结束,掌声雷动,顾言绷紧的神经才敢稍稍松懈。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疲惫和后怕。后背的湿冷感更加清晰,提醒着他刚才的“劫后余生”。他随着队伍鞠躬,走下舞台,脚步有些虚浮。
猩红的幕布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台前依旧热烈的掌声和喧嚣。(2)班的学生们一回到后台相对昏暗、狭窄的空间,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欢呼和互相击掌。
“太棒了!”
“最后清唱绝了!”
“张老师太牛了!”
“顾言!你那钢琴帅炸了!”
赞美声涌向顾言。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笑容,算作回应。那笑容苍白而疲惫,远不及他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更没有丝毫“帅炸了”的意气风发。他只想找个角落,脱下这身湿冷的、如同桎梏般的西装,喘口气。
他默默地穿过欢呼雀跃的人群,走向后台通往观众席的侧门,想透透气,或者……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胜利的喧嚣和让他窒息的压力。
侧门外是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连接着礼堂的观众席后部。顾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仰起头,闭着眼,深深地、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灰尘味的、冰冷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灼热和后背的黏腻。狂跳的心脏似乎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属于女生的说话声,从走廊拐角处的观众席入口方向清晰地飘了过来。
声音很熟悉。
是叶栀夏!她和她的同桌正从(1)班的区域起身,大概是要去洗手间或者做上场前的最后准备。
顾言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藏进墙壁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听见叶栀夏的同桌用一种混合着惊叹和巨大压力的语气小声说:“天啊……(2)班也太强了吧!最后那个清唱,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班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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