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金榜题名与新的征程
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八日,这个日子像用滚烫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柳河生产大队每一个知青的心上,尤其是李叶、赵大柱和苏念瑾。
寒冬尚未退去,屋檐下还挂着长长的冰凌,呵气成冰。但比天气更冷的,是等待高考结果那漫长无期、噬人心骨的煎熬。自从去年十二月初考完试,日子就像陷入了粘稠的胶水,每一天都过得缓慢而沉重。最初的亢奋和讨论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默和日益焦灼的期盼。没有人再公开谈论考试,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在知青点的每一个角落,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叶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沉稳的“科学种田标兵”。他每天准时出工,认真记录越冬小麦的苗情,和社员们一起准备春耕的农具,甚至开始系统整理自己一年多来在农业实践上的心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进入那片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农场时,面对汩汩流淌的灵泉和长势喜人的作物,内心深处的波澜才难以抑制。他反复摩挲着黑土地边缘那圈愈发清晰、甚至隐隐有银光流转的奇异纹路,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命运似乎紧密相连的微妙能量,借此来平复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紧张感。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试验田的汗水与质疑,备考的挑灯夜战与互相扶持,考场上那惊心动魄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悬于那一纸通知。
赵大柱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蹲在田埂上,望着光秃秃的田野发呆,本就瘦削的身影在寒风中更显单薄。那场大病和自认为考砸了的数学,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苏念瑾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照顾病重的母亲身上,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己等待的焦虑,只是偶尔与李叶眼神交汇时,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询问。李建国干事有时会踱步到试验田边,看似随意地和李叶聊几句队里的生产,但话语里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掩饰的期待。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在下午四点多钟被打破了。
当时,李叶正在大队部旁边的仓库里,帮着会计和保管员清点春播要用的种子库。仓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尘土和农药混合的气味。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几乎要撕裂般的自行车铃声,紧接着是民兵连长那带着剧烈喘息、却因极度兴奋而拔得尖利的呼喊声,这声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冬日午后死寂的空气:
“李叶!李叶!快!快回大队部!你的信!省里来的!牛皮纸挂号信!厚厚的一封!肯定是通知书!”
刹那间,仓库内外所有正在干活的人——会计、保管员、还有几个来领工具的社员——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即“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李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像失控的马达般疯狂地擂动起来,血液“嗡”的一下全部冲上头顶,耳朵里只剩下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他扔下手中的种子袋,甚至来不及拍打满身的尘土,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出仓库,向着几十米外的大队部玩命狂奔。冰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和寒冷,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大队部!信!
大队部的土坯房前,已经闻讯围拢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和好奇。李建国干事站在人群中央,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醒目的、印有红色单位名称的牛皮纸大信封,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拿着信封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看到李叶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他几乎是吼着把信封递了过去,声音洪亮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自豪:“李叶!好小子!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省师范学院!物理系!本科!咱们柳河大队飞出金凤凰了!”
“哗——!”
人群瞬间沸腾了!欢呼声、赞叹声、掌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考上了!真考上了!”
“省师范学院!那可是正经本科大学啊!”
“老天爷!咱们队出大学生了!祖坟冒青烟了!”
老人们咧开嘴,露出稀疏的牙齿笑着,妇女们交头接耳,语气里满是羡慕和激动,孩子们在人群里兴奋地钻来钻去,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
李叶双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的信封,指尖触及纸张的瞬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略显笨拙却异常小心的动作,拆开了封口。当那张印制精美、盖着鲜红大学印章的“录取通知书”完全展现在眼前,白纸黑字清晰地印着“李叶同学,你已被录取到我校物理系物理学专业学习(本科)”以及报到日期、注意事项时,一直强忍的、复杂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堤防,汹涌而出。这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喜悦、长期压抑的紧张、过往所有艰辛付出终得回报的感慨、以及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复杂情感宣泄!他紧紧将通知书贴在胸前,仿佛拥抱着一个崭新的人生,然后转向李建国和周围的乡亲们,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清晰:“谢谢!谢谢李干事!谢谢柳河大队!谢谢父老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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