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燕王一家自琼华岛回到了燕王府。
这一日,朱棣天未亮透便起身离府,前往城外巡视三护卫军营。夏日军务,重在防暑、练兵与储备,他素来不喜只听禀报,必要亲至校场、粮仓、营房看过,与将领兵士交谈几句,心中方能踏实。这一巡,便是一整日,直到暮色四合,在营中与将士们一同用过简便的晚膳,方才打马回城。
回到王府时,已是酉时末,天光彻底褪尽,各处的灯笼都已点亮。朱棣知徐仪华素来有等他一同用膳的习惯,午后便已遣人回府传话,告知不必等候。因此,他径直回到延春殿时,殿内灯火通明,却并无膳桌陈设,只闻得淡淡的清气——那是徐仪华素日喜欢的,用以驱散夏日闷气的熏香。
他步入内室,见徐仪华正倚在凉榻上,就着旁边高几上一盏明亮的灯火,静静地看着一卷书。她显然已沐浴过,卸去了白日见人的钗环妆容,长发松松地绾了个简单的髻,只用一根莹润的白玉簪固定,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颈侧。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沉香色纱衫,下身系着一条飘逸的白纱裙,裙裾散落在凉席上。洗去铅华的脸庞在暖黄灯光下,越发显得肌肤剔透,唇色天然红润,眉眼沉静,别有一种家常的、令人心安的柔美。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眼,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风尘仆仆的丈夫身上,唇边自然漾起笑意,将书反扣在榻上,温声问道:“回来了?营中今日事务可还顺遂?”
朱棣走到榻边,在她身旁坐下,舒了口气道:“一切如常。天气炎热,督促他们注意兵士歇息饮水,检视了库储,也看了几场操演。” 他顿了顿,鼻尖微动,是妻子身上传来的澡豆与淡淡花露混合的清新气息,再对比自己奔波一日的尘土汗气,便很自然地说道:“一身尘土汗气,我先去沐浴。”
徐仪华闻言,眼中笑意更深了些,点头道:“热水一直备着的。” 她想起什么,又问:“四哥沐浴之后,可要用些酒食?今日新得了些极嫩的莲蓬,还有去岁封存的葡萄酒,方才启了一坛,气味正醇。”
朱棣性不嗜酒,徐仪华酒量亦浅,但两人都颇喜在闲暇时小酌几杯清淡果酒,尤其是这等盛夏夜晚,饮几口甜酒,佐以时鲜小菜,最是怡情。他略一思索,道:“甚好。就按你说的,上几碟清爽果菜,把那葡萄酒温一壶来便是。暑热未尽,不宜用冷酒伤胃。”
“知道了。” 徐仪华应下,转头便吩咐宫人去准备。朱棣则自去浴房。
浴房内,浴盆已注满温度合宜的清水,水汽氤氲。内侍早已候着,熟练地服侍朱棣褪去沾染了尘土汗迹的外袍、中衣。踏入浴盆,温热的水流包裹住疲惫的身躯,朱棣闭目靠在盆沿,白日里校场的喧嚣、粮仓的闷热、与将领议事时的思虑,仿佛都随着蒸腾的热气一丝丝从毛孔中散逸出去。
沐浴约莫两刻钟,拭干身体,换上洁净柔软的素绫中单与直身,束发未冠,朱棣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奔波疲乏去了大半。他回到内室时,凉榻上已布置妥当。
那张宽大的凉榻中央,安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正中一把银壶里是温好的葡萄酒。旁边配着两支小巧的金素荷叶杯。一双象牙箸搁在箸枕上。桌旁放着一个多槅攒盒,盒盖已打开,露出里面六样细巧的菜肴:一槅糟鹅胗掌,一槅酥骨小黄鱼,一槅卤豆干,一槅凉拌脆藕,另有两样时鲜——剥得干干净净、粒粒饱满的鲜莲子,以及去了褐色外皮、只留果仁的鲜核桃穰儿。颜色搭配得悦目,分量不多,正适合宵夜小酌。
徐仪华已从榻上起身,亲手将壶中的酒注入杯中。见他进来,抬眼一笑:“正温好,四哥来得巧。”
朱棣却没有立刻去看那酒菜,他的目光落在徐仪华身上,便有些移不开。方才看书时她姿态闲适,此刻起身立灯下,那沉香色纱衫更显轻薄,随着动作微微飘拂,勾勒出纤细腰身;白纱裙下,隐约可见玲珑足踝。她沐浴后未施脂粉,灯火映照下,肤色莹润,唇色嫣红,一双眸子因笑意而弯起,流光溢彩。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并未去接她递来的酒杯,而是伸手握住了她执着酒壶的纤腕。肌肤相触,她腕子微凉,他掌心却温热。
“仪华。”他低声唤道,声音比平日低沉些许。
徐仪华抬眼看他,对上他眼中熟悉的、毫不掩饰的炽热光芒,心下已了然,脸上不由得飞起淡淡红晕,却并未躲闪,只轻声嗔道:“酒要洒了。”
朱棣接过酒壶放下,顺势将她两只手都握在掌中,微微用力,将她带向自己。徐仪华顺着他的力道,自然而然地被他揽着腰身,面对面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她比他略高出一些,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与他对视。朱棣双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搂紧,仰头便去寻她的唇。徐仪华只最初羞涩地偏头躲了一下,随即便柔顺地回应。这个吻起初温柔,渐渐加深,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徐仪华眸中水光潋滟,唇瓣更是红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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