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枯黄的山野,也刮来了一个让乱石村乃至周边村落都骤然绷紧心弦的坏消息——北面十里外的枣树沟,闹瘟疫了。
起初只是零星传闻,说枣树沟有几户人家接连病倒,发烧、咳嗽、身上起红疹,郎中看了也束手无策,没几天人就不行了。消息像风中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越传越邪乎,有的说是“羊毛疔”,有的说是“斑疹伤寒”,更有老人面色凝重地念叨,怕是“人瘟”来了。恐慌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附近的村庄。
乱石村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去镇上赶集回来的栓子爹,带回了更确切也更骇人的消息:枣树沟已经死了七八个人,整个村子都被一种悲戚和恐惧笼罩着,没人敢随便串门,连村口都有人自发把守,不让外人进,也不让里面的人随便出。镇上药铺的几位常见草药都被抢购一空,价格飞涨。更有传言说,这病“过人”(传染),沾上就难逃。
一时间,乱石村也人心惶惶。村民们见面少了往日的寒暄,多了几分警惕和忧虑。纷纷议论着:
“枣树沟离咱们可不远!风一吹,病气会不会就过来了?”
“听说那病起病急,死得快!咱们村老人孩子多,可怎么办?”
“要不要也学他们,把村口看起来,不让外人进?”
“可咱们村经常有人去镇上,狗蛋他姑就在枣树沟嫁了,这……这怎么防?”
连日常在作坊的劳作,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大家下意识地避免聚集,说话也隔着几步远。
王老五沉寂多日后,似乎又找到了某种存在感。他不再沉默,而是开始在村里走动,逢人便忧心忡忡地说:“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年头不太平!莫名其妙的新东西搞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冲撞了什么,引来了灾殃?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守好本分,少折腾为妙!”
这话虽未明指,但暗示的意味明显,竟也引得少数几个本就对新事物将信将疑、或对王老五尚存一丝旧情分的村民,心里犯起了嘀咕。
林越得知疫情消息,心头也是一沉。结合传闻中的症状(发热、斑疹),他推测很可能是某种烈性呼吸道传染病或斑疹伤寒一类。在这个缺医少药、卫生条件差、又毫无防疫概念的古代农村,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能坐等恐慌发酵或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他立刻找到三叔公和赵铁柱、孙大膀等人紧急商议。
“三叔公,铁柱叔,疫情恐怕不是虚言。枣树沟的情况,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林越神色严峻,“这种病,多半是通过病人咳出的飞沫(痰唾),或者接触了病人用过的东西传染。当务之急,不是求神拜佛,也不是胡乱猜疑,而是要想办法,把病挡在村外,同时做好咱们村自己的防护。”
“林小哥,你说咋办?咱们都听你的!”赵铁柱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对林越的判断和能力已是深信不疑。
孙大膀也道:“对!不能干等着!王老五那屁话别信,跟咱们弄作坊有啥关系?当务之急是防病!”
三叔公面色凝重,点头道:“林小哥,你见识广,你说该怎么防,咱们就怎么干!不能再乱!”
林越深吸一口气,迅速理清思路:“第一,立刻在村口设卡。不是不让任何人进出,而是要有规矩。本村人进出,要记录去了哪里、见了谁。外村人,尤其是来自枣树沟方向或已知有疫情村落的,原则上暂时劝返,有急事的,也要问清楚情况,确认没有接触过病人,才能进村,且不能乱走。这事需要安排可靠的人轮流值守。”
“第二,加强村内卫生。立刻动员全村,进行一次大扫除。房前屋后、水沟角落的垃圾、污水都要清理干净。家家户户的厕所(茅坑)要撒上生石灰(没有就用草木灰厚盖)。喝的水一定要烧开再喝,绝不能喝生水!吃饭前、干活后,要用肥皂勤洗手。这点,咱们有肥皂,是优势。”
“第三,减少不必要的聚集。作坊的劳作暂时不能停,但要分散些,保持通风,干活的乡亲尽量分开些距离。识字班、聚众闲聊,暂时停一停。红白喜事,一切从简,最好延期。”
“第四,留意村中健康状况。各家注意自家老人孩子,有没有突然发热、咳嗽、出疹子的。一旦发现,立刻单独隔离起来——就是找间偏房或棚子让病人单独住,家里人送饭送水也尽量隔开,接触后要洗手、换衣。并马上报给三叔公或我们知晓。这不是嫌弃病人,是为了防止传染给更多人。”
“第五,准备些简单药物。我知道几种常见的、有清热解毒作用的草药,比如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的叶子、鱼腥草、蒲公英等,咱们可以组织人去野外安全的地方采摘一些,晒干备用。万一有人出现轻微症状,可以煮水喝,缓解一下。但记住,这只是辅助,真病重了,必须想办法请郎中。”
林越一条条说完,条理清晰,措施具体,既有隔离防控的现代防疫思想影子,又充分结合了古代农村的实际条件(如用石灰、草木灰,利用现有肥皂,采摘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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