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诡异的是,自从我开始绣嫁衣,工作室里的怪事就更多了。每天早上,我都会发现工作台上多了几根黑色的头发,嫁衣的领口处,渗出的血迹越来越多。而且,我总能在镜子里看到顾曼卿的身影,她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我绣嫁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有天晚上,我绣到深夜,实在太累了,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梦里,我梦见了顾曼卿。她穿着那件血色嫁衣,站在一片花海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她告诉我,盐商少爷当年骗了她之后,又骗了很多女人,最后卷款而逃,不知所踪。她的怨气不散,就是因为没能亲手报仇。
“帮我找到他……”顾曼卿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帮我绣完嫁衣,我就能找到他了。”
我惊醒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着鲜血,嫁衣上的缠枝莲,已经绣完了最后一朵。而嫁衣的领口处,顾曼卿的脸变得清晰了许多,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渗出了两行血泪。
当天晚上,盐商少爷的消息就传来了。有人说,在城外的破庙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男尸的脖子上,缠着一缕黑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正是当年盐商少爷逃跑时穿的那件。更诡异的是,男尸的胸口,插着一根绣花针,针上还缠着红色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连着一件血色嫁衣的碎片。
我嫁衣的碎片。
我知道,是顾曼卿报了仇。
第二天,我带着嫁衣来到城外的破庙。破庙里,顾曼卿的魂魄正站在男尸旁边,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她看到我,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转过身,那件血色嫁衣在她身上闪闪发光。
“谢谢你……帮我绣完了嫁衣。”顾曼卿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我可以安息了。”
说完,她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那件血色嫁衣,也渐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件普通的旧嫁衣,颜色暗沉,布料干枯。
我把嫁衣和男尸一起烧了。火光中,我仿佛看到顾曼卿穿着崭新的嫁衣,牵着一个英俊的男子,缓缓地走向远方。
从那以后,我的工作室里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可每当梅雨季来临,我总会想起那件血色嫁衣,想起顾曼卿那双空洞的眼睛,还有她那句“嫁衣未竟,此生已矣”。
我常常想,执念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个温柔的女子,化作厉鬼,纠缠不休;可它也能让一个绝望的灵魂,在复仇之后,得到安息。
如今,苏州城里的人,早已忘记了顾曼卿的故事。可每当有人问起我,有没有修过什么特别的古董,我都会想起那件血色嫁衣。我会告诉他们,有些古董,不仅仅是物件,更是承载着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故事,里面有爱,有恨,有执念,也有释然。
而那件血色嫁衣的故事,也成为了我心中最深的记忆。它让我明白,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都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更不能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因为,仇恨只会带来毁灭,而宽恕和释然,才能让灵魂得到真正的自由。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还是会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针线声,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绣着一件永远也绣不完的嫁衣。而那抹刺眼的红色,也总会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提醒着我那段尘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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