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五年,我跟着叔父在湘西边境收古董,在青溪村遇到了一张雕花古床。那床后来闹出的事,让我往后余生再不敢碰来路不明的老家具。
青溪村藏在深山里,村里大半人靠种药材为生。我们进村时,正赶上村头的李老汉办丧事。他的独女秀莲哭得撕心裂肺,说李老汉前晚还好好的,今早就在床上没了气,脸上还凝着惊恐的神情。叔父本是来收野生天麻的,见村口晒谷场摆着口薄棺,旁边堆着些老物件要焚烧,其中一张雕花床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张梨花木床,床头雕着缠枝莲纹,床尾是两只衔着铜钱的瑞兽,虽蒙着灰尘,可雕工精细得很。叔父懂些古董,一眼看出是清代的物件,忙拉住正要点火的村民。秀莲红着眼睛说:“这床邪门得很,我爹就是死在上面的,留着也是祸害。”叔父递过去两块银元,笑着说:“好歹是老物件,烧了可惜,我拿去修修当柴房的货架。”秀莲本就缺钱办丧事,犹豫了下便应了。
我们找了两个村民帮忙,把床抬回了村里借住的老院。那院子是村长老张头的,他见了这床,脸色骤变:“你们咋把李家的床弄来了?这床是十年前李老汉从山外的废弃庄园里拖回来的,之前就死过两个人了!”叔父只当他是迷信,笑着打哈哈揭了过去。
当晚我就睡在了这张床上。床板有些硌人,我铺了层稻草,倒也勉强能睡。半夜里,我被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吵醒。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借着光,我看见床帐的流苏在轻轻晃动,可屋里明明没刮风。我以为是老鼠,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却突然觉得脖颈发凉,像是有人对着我吹冷气。
我猛地坐起身,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就在这时,床头的雕花突然发出红光,那些缠枝莲纹像是活了过来,纹路里渗出黏糊糊的液体,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吓得浑身发僵,刚要喊叔父,就听见床板下传来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咚、咚、咚”,节奏均匀,像是有人在床底敲打着什么。
叔父被我的叫声惊醒,举着油灯跑进来。灯光下,那些红光和黏液都消失了,床板也安静下来。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怕是做噩梦了。”可我明明看到了那些诡异的景象,手心的冷汗也还没干。叔父虽嘴上不信,夜里还是在床头贴了张黄符,那是他出门时带的,说是能驱邪。
接下来几天倒相安无事。叔父联系了城里的古董商,对方说这床若是真品,能卖个好价钱,让我们尽快运过去。可就在运床的前一晚,怪事又发生了。
村里的傻子狗蛋突然跑到我们院门口,对着那床大喊:“有女人!床里有女人!”他一边喊一边往地上扔石子,像是在驱赶什么。老张头闻讯赶来,拉着我们说:“这床真的不干净!十年前李老汉拖床回来时,狗蛋他娘就睡过一次,当晚就疯了,说看到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掐她脖子,没过半个月就上吊了!”
叔父这才有些慌。他蹲在床边仔细查看,发现床板的缝隙里嵌着一缕红丝线。他用小刀撬开床板,里面赫然藏着一绺乌黑的长发,还有半块残缺的银簪。那银簪做工精致,上面刻着个“兰”字。
当晚,我又被那声音吵醒。这次不是抓挠声,而是女人的哭声,哀怨又凄厉,像是从床板里钻出来的。我壮着胆子掀开床板,借着油灯的光,看见那些长发正在慢慢蠕动,缠绕住了那半块银簪。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床板下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直直地朝我的眼睛抓来。我吓得瘫坐在地上,油灯也摔在了地上,火苗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稻草。
叔父听见动静冲进来,赶紧扑灭了火。他看着床板下那只手,脸色煞白,从包里掏出桃木剑,猛地刺了下去。那只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缩了回去,床板的缝隙里渗出大量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第二天一早,叔父去村里打听那半块银簪的来历。村里的老秀才回忆说,三十年前,山外的庄园里住着个叫苏兰的女子,她是个戏子,被庄园主纳为妾室。后来庄园主病逝,苏兰被诬陷与人私通,被活活钉死在了一张雕花床上,沉到了村口的深潭里。李老汉当年应该是从潭边把这床捞上来的。
“难怪这床怨气这么重,她是含冤而死啊。”老秀才叹着气说,“听说她死的时候穿着红嫁衣,手里还攥着银簪,说是要等她的心上人来接她。”
叔父这才明白,苏兰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床里。他本想把床烧了,可秀莲突然跑来说,她爹死前曾跟她说,床里藏着宝贝。我们再次撬开床板,发现床的夹层里有一本日记,上面记录着苏兰的遭遇。原来庄园主的儿子觊觎苏兰的美貌,想强占她,苏兰不从,他就诬陷她与人私通,还亲手把她钉死在床。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血字:“我死不瞑目,必索命。”
当天夜里,村里刮起了大风。我们院的门被吹开,那床竟自己移动起来,朝着村口的方向挪动。叔父和我赶紧追出去,只见床的周围飘着一团红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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