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茜看着眼前这两个在外界呼风唤雨、此刻却如同鹌鹑般的师弟,叹了口气,眼神难得地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心疼:“煊,峰。你们这些年真的辛苦了”她走到林文煊面前,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他阴影笼罩下的“脑袋”。
一个当年冷静克制、一个当年热血冲动的师弟,如今一个成了深不可测的理性掌使,一个成了人人畏惧的“贪婪”化身,明亮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那跳脱张扬的气势收敛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下来:
“行了,都起来吧。当年的事…事出有因,事件环环相扣,错综复杂,非一人之过。莫要再因师姐之事,困住自己,更莫要因此互相怨怼,徒增心魔。谁都不愿看到。别总把师姐的事背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我看着都累。”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她走到林文煊面前,无视了他周身那令人不适的粘稠阴影,伸出手,越过阴影,像拍小狗一样,在他那阴影构成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尤其是你,文煊,别总钻牛角尖。”
林文煊的身体在阴影中猛地一僵。阴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眼眶的位置似乎真的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红晕,但瞬间又被翻涌的黑暗吞噬。他猛地转过头,阴影中两点猩红死死盯住张锋的方向,阴影中爆发出压抑的嘶吼,刚要开口怒骂:“废…”
“物”字还没出口,吴茜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捂住了他那由阴影构成的“嘴”,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个暴栗!
比敲冯晨那下更响!更好听!
“闭嘴吧您勒!”吴茜瞪了林文煊一眼,柳眉倒竖,对着林文煊吼完,又转头对张锋说,“锋,别理他!他这张嘴啊,从小就这样,又臭又硬!”
张锋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看着吴茜那依旧明亮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眼睛,看着她在冯晨、林文煊、王婷面前那毫无顾忌的亲昵与“暴力”,看着林文煊那被捂住嘴、挨了揍却并未暴怒的罕见“乖巧”…无数被深埋的、属于少年时代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那些在“守静台”练功的晨昏,那些偷偷溜下山玩耍的冒险,那些被小师姐揪着耳朵训斥的糗事…冰冷坚固的理性壁垒,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温暖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不只是他。
冯晨看着吴茜教训林文煊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闯祸被师姐护在身后的情景,眼眶发热,就是头有点疼。
林文煊在“贪婪”阴影下的身体微微颤抖,被捂住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那翻涌的黑暗似乎都停滞了片刻。
连刚刚还羞愤欲死的王婷,看着吴茜的背影,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怀念的水雾。
几乎是同时。
张锋、冯晨、林文煊、王婷四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无法抑制的、久违的湿润。齐齐后退一步,整理衣袍或阴影,对着讲台上叉着腰的吴茜,没有任何言语,深深作揖,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几人在这场闹剧下汇聚成一句迟到了几十年的、发自肺腑的问候:
“吴茜师姐好!”
吴茜看着眼前这四个在外界跺跺脚都能引发地震、此刻却如同做错事孩子般的师弟师妹,嘴角一瘪,眼圈也有些发红,带着浓浓的鼻音骂道:“搞什么嘛!好不容易借着人家锋的熵海之会这种好机会,想着大家能聚一聚,叙叙旧…你们倒好!跑得比兔子还快!见面就打打杀杀,阴阳怪气!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师姐?哭丧着脸,跑跑躲躲…老娘是来叙旧的!不是来给你们当心理医生的!”
冯晨、林文煊、张锋、王婷四人心中都是巨震!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位天赋绝伦、性格跳脱却最护短的小师姐,近十年一直镇守在最为凶险的“墟渊”最前线!那是连他们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他们都以为,唯有当自己也达到师姐那传说般的境界,才有资格踏入墟渊,才有机会再见这位至亲之人。谁能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吴茜看着眼前四个在外界呼风唤雨、此刻却在她面前恭敬低头的师弟师妹,嘴角猛地一瘪,明亮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骂道:
“哼。”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手一挥。
几道柔和的光芒闪过,会议厅中央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张朴素的木桌,几张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五把藤编的椅子,桌上一套温润的青花瓷茶具,壶口正袅袅冒着热气,散发出清雅的铁观音香气。
“都给我坐下!”吴茜一屁股坐在主位,指着椅子,“喝茶!谁再哭丧着脸,老娘把他(她)头拧下来当球踢!”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依言坐下,但动作都有些拘谨。气氛依旧有些凝滞,但那份剑拔弩张和沉重压抑,却在吴茜这通“暴力”的胡搅蛮缠下,悄然散去不少。
她率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喝了一大口,驱散了些风尘。
吴茜自顾自倒了剩余的四杯茶,将茶杯推到四人面前,自己端起自己的一杯,吹了吹热气,脸上的嬉笑怒骂终于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了,闹也闹了,茶也喝了。”她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四人,“说正事。我这次出来,不是休假,是带着任务。”
四人心中一凛,坐直了身体。
“墟渊…出问题了。”
一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四人瞬间色变!张锋的手指猛地捏紧了茶杯,冯晨的气息一滞,林文煊的阴影剧烈翻涌,王婷更是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溅了一身也恍若未觉!世界侵蚀加重了?!这是他们心中瞬间涌起的唯一念头!末日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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