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荒原弥漫着泥土与腐草的气息,道路泥泞不堪。李望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凯身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冷的铁锈味,这味道仿佛已渗入他的骨髓。距离传闻中能提供庇护的青风镇还有半日路程,那渺茫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却也让潜伏在暗处的杀机愈发躁动。
凯的状态很差。暗紫色的龙翼低垂,昨日为击退侦查小队而强行催动力量,使得翼膜上几处初步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珠,将周边鳞片染得一片狼藉。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过于锐利的眼神,暴露了他正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与疲惫。他的金红色竖瞳如同最警惕的猎食者,不断扫视着周围每一处可疑的阴影——那些被风雨侵蚀得奇形怪状的岩柱,那些在风中呜咽、枝干扭曲的枯树林。玄鳞王绝不会放任他这样的“叛徒”逃入中立地带,这一点,凯比李望清楚得多。
“跟紧,不要离开我三步之外。”凯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李望抿紧发白的嘴唇,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他手腕上的黑色烙印此刻异常安静,冰凉地贴着皮肤,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这种安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那个名为虚无之影的存在,如同附骨之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布满碎石的干涸河床时,凯猛地停下脚步,庞大的龙翼瞬间完全展开,如同一面坚实的壁垒,将李望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他周身肌肉紧绷,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出来。”凯的声音冷得像万载寒冰,目光锁定在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乱石堆。
回应他的是无声却凛冽的杀机。
两侧的岩柱后,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七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他们全身覆盖着哑光的黑色鳞甲,制式与凯的玄色铠甲同源,却更显精悍与肃杀,鳞甲表面甚至能吸收光线,让他们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脸上戴着雕刻成狼首形状的暗银面甲,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幽绿色眼睛,如同荒野中饥饿的狼群。他们手中持有的并非制式长矛,而是略带弧度的狭长马刀,刀身暗沉,唯有刃口流转着一线若有若无的寒光。
玄鳞王麾下,黑狼卫队。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脏活,清除叛徒与异己的精锐力量,每一个成员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刽子手。
为首的黑狼卫队长上前一步,幽绿的目光越过凯,在他身后的李望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无意间卷入风暴的蝼蚁,带着一丝漠然的嘲弄,随即重新聚焦在凯身上。“凯大人,”他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王上念及旧情,再给您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龙晶,自封血脉,随我等回去。王上承诺,或可留您性命。”
他甚至没有提及李望,仿佛这个柴犬兽人的存在无足轻重,仅仅是凯逃亡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其生死完全取决于凯的选择。
凯的回答是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脚下的一块坚硬砾石被他蕴含力量的一脚踏得粉碎。他周身开始弥漫起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威压,周围的空气因骤然提升的高温而微微扭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想要龙晶?自己来拿。”
卫队长幽绿的眼眸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转化为纯粹的杀意。“冥顽不灵。执行清洗条例!”
最后那个词如同敲响了丧钟。七名黑狼卫瞬间动了。他们的动作快得超出常理,原地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残影,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马刀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凄厉尖啸,从不同角度,如同配合精密的杀戮机器,袭向凯的四肢、关节、龙翼根部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旧伤处,意图在最短时间内瓦解他的战斗力。
凯发出一声压抑着痛苦的怒吼,暗紫色龙翼猛地一振,并非为了飞翔,而是卷起一道混杂着尖锐沙石与炽热龙息的气流风暴。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狼卫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逼退,他们坚硬的鳞甲上发出被灼烧的嗤嗤声响,留下焦黑的痕迹。
但另外五人已经利用同伴创造的刹那空隙,如同鬼魅般贴近。马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刁钻狠辣地斩向凯的要害。凯的战斗本能和经验远超这些精锐,他或用手臂上坚硬的银鳞格挡,或用龙翼边缘招架,或凭借惊人的反应速度闪避,与锋利的马刀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刺耳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在昏暗的天光下四溅飞舞。
每一次沉重的碰撞,凯的身体都不可避免地微微一震,旧伤处传来钻心的疼痛,鲜血不断从崩裂的伤口涌出,染红了暗紫色的鳞片和脚下的泥泞。他旧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面对七名配合默契、实力均不容小觑的同阶好手围攻,瞬间便落入绝对下风,全凭一股不屈的悍勇之气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在苦苦支撑。
李望被凯死死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这场沉默却凶险到极致的厮杀。他心脏狂跳,血液仿佛在耳膜里鼓噪。他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只能像一个累赘一样被保护着。他眼角瞥见地上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几乎是本能地捡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一名正试图从侧翼偷袭凯的黑狼卫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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