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喉结微动,那句“不准在办公区吃,跟我来办公室”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出口时,却变成了更加强硬的命令:“下次再违反规定,直接通报批评,记入员工档案。”
阿糯咬紧了下唇,牙齿几乎要嵌进柔软的唇肉里。他看着地上那个沾了灰的肉包,又看看墨渊那张冷硬得如同黑色雕塑的脸,心里的委屈像潮水般翻涌,几乎要溢出来。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塞进吓傻了的林屿手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口快步走去。他的脚步又快又沉,背影挺得笔直,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负气,像是一只受了委屈却不肯低头的小兽。
墨渊看着他匆匆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攥着保温盒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隐隐凸起。他眉峰皱得更紧,最终只对还在发抖的林屿沉声说了句“下次注意”,便也迈开长腿,走向了专属电梯。只是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他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看到阿糯独自一人站在普通电梯的角落,低着头,肩膀微微塌着,像被霜打了的禾苗,在空旷的电梯轿厢里,显得格外孤单。
一整天的班,阿糯都上得有些心不在焉。上午去城郊的生态观测点采集数据,没吃早餐的空腹感让他头晕眼花,好几次差点把检测仪掉在地上,幸好林屿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林屿私下里安慰他,说墨总向来严厉,不是针对他,可阿糯心里的疙瘩却怎么也解不开,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早上大厅里的场景,墨渊的冷脸和那冰冷的语气,像一根小刺扎在心上。
傍晚,同事们陆续下班离开,办公区里渐渐安静下来。阿糯正收拾东西,想赶紧回家躲清净,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总裁办公室”四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他心里咯噔一下,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接起电话。“来我办公室一趟。”墨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糯硬着头皮坐上通往顶楼的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反复摩挲着衣角,心里七上八下,猜想着墨渊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要继续追究早上迟到的事,还是要批评他上午工作不专心?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门。“进。”里面传来墨渊的声音。他推门进去,墨渊正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手里翻着一份文件,笔尖偶尔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头也没抬。“坐。”
阿糯依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紧张得能感觉到掌心的薄汗。办公区的空调温度有些低,他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衬衫,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不敢去看墨渊。
墨渊终于放下文件,抬眸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像两口深井,平静无波,却让人看不透情绪:“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迟到了?”“第……第三次。”阿糯的声音很小,像做错事的孩子,底气不足。
“第三次。”墨渊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每次迟到的理由,都是起晚了?”
阿糯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的面料,布料被他抠得有些发皱。他不是故意的,前几天小区里来了几只生了病的流浪兽崽,饿得嗷嗷叫,他看不得小家伙们受苦,连着几个晚上熬到后半夜,给它们喂能量粮、处理伤口,今天才睡过了头。可是这些解释,对着墨渊那张冷硬的脸,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潜意识里觉得,墨渊不会想听,也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理由。
墨渊看着他垂着脑袋,长长的白色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微微抿着,一副明明委屈却倔强地不肯辩解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他“不珍惜身体、屡次迟到”而升起的责备念头,突然就淡了下去。他其实早就知道了阿糯迟到的原因——昨天保安部递交的日常巡逻报告里,还特意提了一句“行政部阿糯员工,近日深夜于小区花园救助流浪兽崽,耐心细致,精神可嘉”,后面还附了一张阿糯蹲在草丛里喂兽崽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眉眼温柔,和此刻委屈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
可他依然故意问道:“就没别的原因?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事耽误了?”
阿糯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被看穿般的诧异,像是没想到墨渊会这么问。但那诧异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被一层薄薄的失落覆盖。他误解了,以为墨渊是在用这种方式嘲讽他找借口。他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带着倔强的妥协:“没有。就是我自己起晚了,是我的错。你要扣绩效……就扣吧。”
墨渊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像是盛着浅浅的水光,随时都会落下,心里莫名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想说“我不是要扣你绩效”,想说“早上的事,我语气重了”,更想把怀里那个保温盒拿出来,告诉他“这个是给你的”。但所有的言语在喉头滚了滚,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更显生硬的:“下次再迟到,就去人事部领罚单,按规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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