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润那深沉如渊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三人——房锐杰、魏渊舟、蔡荣枯。他们脸上那细微的疑惑与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慢,并未逃过他的眼睛。他心知肚明,在这几位顶尖强者看来,动用他们去对付谢焜昱那几个“小辈”,无异于牛刀杀鸡,实在有些小题大做,甚至可能觉得折了身份。
“笃、笃、笃……”卢海润的指节再次不紧不慢地叩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也像是在敲打眼前三人的心房。他略一沉吟,已然准备好了说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各位,”他开口,将三人的注意力完全拉回,“想必你们心中尚有疑虑,觉得此举是否太过兴师动众。”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寒刃,“但你们应该都还记得,当年冯家一夜倾覆之后,诸位,以及你们麾下众人的收入,才有了怎样显着的提升。”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背对着三人,望着窗外璇玑堂下熙攘的街道,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那些盘踞已久的大家族,不仅自身实力强悍,更掌握着焉然镇命脉般的产业。谢家的文玩古董,苏家的温泉酒店,陶家的定制灵宝……哪一样不是日进斗金?他们靠着这些,活得何等滋润优渥!”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三人,“可即便如此,对于焉然镇本就不算丰厚的公共收入,他们依旧要巧立名目,层层盘剥,恨不得将每一分利益都榨取干净!”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激情与冰冷的现实考量:“我们呢?我们这些人,想要维持体面的生活,想要在这灵师界站稳脚跟,甚至……想要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片能够安稳立足、不必仰人鼻息的天地!这一切,靠忍让和妥协能换来吗?”他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虽未用灵力,却发出沉闷的响声,彰显着他此刻决绝的态度,“不能!所以,谢家如今这危险的势头,必须被摁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这不是为了我卢海润一人的权位,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为了打破大家族的垄断!”
谈到如此现实的利益和未来的威胁,房锐杰三人脸上的疑惑和轻慢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认同和凛然的杀意。他们明白了,这已不是简单的清除异己,而是关乎生存空间和未来资源的争夺。
蔡荣枯率先站起身,他那张枯槁的脸上此刻满是坚毅,甚至带着一丝狂热。他伸出干瘦的手指,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张空白的特制符纸,指尖灵力微吐,在上面烙下一个复杂的印记,语气斩钉截铁:“卢盟主深谋远虑,我等明白了!此事,包在我们身上!我蔡荣枯,甘立此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
见他如此,房锐杰与魏渊舟也立刻跟上,纷纷起身,肃然表态:“愿听盟主调遣!必不辱命!”
卢海润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欣慰”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抛出了更诱人的筹码:“好!有诸位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待他日,诸位的子侄后辈进入焉然镇体系,我卢海润必当竭尽全力,为他们安排最舒适、最有前途的岗位,保他们一世无忧!”
这番承诺,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彻底巩固了三人的决心。他们再次郑重行礼,而后才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带着肃杀之气。
目送三人离开,办公室内重归平静。一直安静旁听的白玉灵,此时一只手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紧锁,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与她那温婉外表不符的深沉与不解。她抬起头,望向重新坐回椅中的卢海润,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探究:“表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黑水之誓会分裂为凉西与永丰两派?为何您……似乎对永丰派的人,尤其不喜?”
卢海润闻言,目光倏地转向她,脸上那层刻意维持的“和善”面具瞬间剥落,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甚至带着点戾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冰冷而现实:“蛋糕就那么大,你说该怎么分?!” 这话语粗粝直接,与他平日塑造的儒雅形象大相径庭。
话一出口,卢海润自己也立刻意识到了失态。他猛地停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抬手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循循善诱、仿佛洞悉世事的温和腔调,只是眼神深处的冰冷并未完全散去:
“灵儿,你年纪尚轻,有些事看得不够透彻。”他缓缓说道,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晚辈,“黑水之誓内部,并非你想象中简单的派系斗争。说到底,这只是那些出身普通的平民灵师之间,对于自身利益该如何争取、如何分配所产生的分歧。”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一些人,比如永丰派的许多人,想法比较实际,只求能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安安稳稳过日子。而另一些人,比如我们凉西派,”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则野心勃勃,总想着要从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手里,把‘蛋糕’硬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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