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冲天的巨大回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无情地在谢焜昱的骨头缝里震荡不息。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牵扯着胸腔深处那撕裂般的剧痛。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被扭曲蠕动的黑斑侵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
耳中灌满的是万鬼贪婪的尖啸和阴风凄厉的呜咽,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群饿狼在他耳边咆哮,试图将他吞噬。他的身体颤抖着,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然而,谢焜昱并没有放弃。他紧咬着牙关,用尽全力挣扎着。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里,试图撑起那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他在心中怒吼着,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呃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中混杂着血沫,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体内残存的灵力,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微弱,却被他不顾一切地强行榨取出来,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涌向他的双臂。
他的双手染满了鲜血,掌心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再次裂开,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用那染血的双手,狠狠地拍向地面!
嗡……
随着他的拍打,微弱的金光再次从他的掌心艰难地透出。那金光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它依然顽强地沿着他先前布下的四方封印残痕流淌,线条扭曲,光芒黯淡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然而,尽管这金光如此微弱,它依然勉强勾勒出了一个残破的菱形轮廓,试图重新撑起那早已破碎的壁垒。
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在铺天盖地的阴寒洪流和那穷奇散发的、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那穷奇仅仅是微微下沉了一寸,其下方翻涌的浓重黑雾便如同受到君王号令的千军万马,发出更加狂躁的尖啸,化作无数道漆黑的、带着腐蚀气息的触手,狠狠抽打在刚刚凝聚的微弱光幕上!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投入冰水,又像破布被轻易撕裂。那层薄薄的金光连一秒都没能坚持住,瞬间被污秽的阴气侵蚀、洞穿,彻底溃散!谢焜昱身体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再次砸中,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软倒。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不断下坠,四周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鬼魂贪婪的嘶鸣。完了…… 他模糊地想,想到了陈露汐楚楚动人的脸。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掌,稳稳地、沉重地,按在了谢焜昱已然崩塌的左肩之上。
那只手,骨节粗大,皮肤布满岁月刻下的深刻纹路,触感粗糙如同老树的虬枝。然而,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并非寻常的温热,而是一种磅礴、厚重、如同大地深处奔涌不息的熔岩洪流!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意,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稳力量,瞬间透过肩胛骨,蛮横地冲入谢焜昱冰寒刺骨、几近枯竭的四肢百骸!
谢焜昱即将熄灭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薪柴,骤然被点燃!一股远比他自己精纯、浩瀚、带着古老大地气息的雄浑灵力,如同沉睡的巨龙在他血脉中苏醒,咆哮奔腾!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而熟悉,带着血脉源头的共鸣,瞬间驱散了侵入骨髓的阴寒,抚平了狂暴的反噬创伤!
一个苍老、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穿透了万鬼的哭嚎、阴风的呼啸,清晰地在他耳边,也在整个雍台顶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做的很不错,你休息一阵吧,我来吧!”
这声音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绝对的掌控感,仿佛将无形的秩序强加于这片混乱的鬼域。
是爷爷!
谢焜昱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视野瞬间清晰。
谢焜昱艰难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爷爷谢霖轩那张布满皱纹却如古铜雕像般坚毅的侧脸。老人穿着朴素的中山装,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此刻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孤峰,稳稳地扎根于这片动荡的大地之上,硬生生将周围翻涌的阴寒黑雾逼退三尺!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燃烧着两簇沉静却炽烈的金色火焰,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平台中央那搅动血光的巨大漩涡和悬停其上的穷奇!
在爷爷身后,公俊飞喘着大气笑着说:“爷爷这么大岁数,可让我追得累啊。老谢,我没叫来谢坤昶和陶颀阳,但是金城最好的灵师来了,你觉得够吗?”
“爷……”谢焜昱喉咙哽咽,只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情绪堵住,眼眶瞬间酸涩滚烫。
爷爷没有看谢焜昱,按在他肩头的手掌纹丝未动。那掌心涌出的磅礴暖流,不仅修复着谢焜昱的创伤,更与他体内的谢家血脉之力产生了惊人的共鸣!老人布满沟壑的嘴唇快速翕动,吐出古老而拗口的音节,每一个字都沉重如石,仿佛从大地的肺腑深处挤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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