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北郊,远离霓虹喧嚣,一片占地颇广、古意盎然的园林式建筑群隐于夜雾之中。红墙黛瓦,飞檐斗拱,门前石狮威严,匾额上“清源妙道真君庙”几个鎏金大字在月色下泛着幽光。这里虽名义上是文物保护单位兼旅游景点,但入夜后便门庭深锁,香客绝迹,只有几盏孤零零的长明灯在殿前摇曳,透着一股与周遭现代化格格不入的沉静与疏离。
偏殿深处,一间陈设简朴却一尘不染的静室。
孙悟空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双目紧闭,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金色微光。室内没有香火气,反而充盈着一种清冽、纯净、仿佛能洗涤灵魂的灵气。这灵气并非来自外界浑浊的“混沌场”,而是源自这座古庙本身——它似乎被某种古老的阵法笼罩,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规则更接近上古时代的“小天地”。
然而,疗伤的过程远非顺利。
火眼金睛内视,脏腑间的情况触目惊心。之前强行催动混合了浊气的本源力量,如同饮鸩止渴,虽然当时威力惊人,却也导致浊气根须与他的生命本源、经脉网络更深地纠缠在一起。此刻,那些灰黑色的“根须”已不仅仅是附着,更像是**生长**进了他的血肉与能量通道之中,疯狂汲取着他恢复的每一丝生机与法力,并不断释放出带有强烈腐蚀与混乱特性的“毒素”,反过来侵蚀他的佛骨妖身。
莲藕与石子的灵气早已耗尽,此刻他只能凭借杨戬提供的几枚据说是“采集自昆仑墟边缘的先天冰玉”和自身顽强的意志力,勉强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用冰玉提供的精纯寒属性灵气,暂时“冻结”减缓浊气的活跃与蔓延,同时艰难地梳理、修复那些被侵蚀破坏的细微脉络。
每一息都伴随着冰火交织般的剧痛。冰玉的寒气深入骨髓,冻得他灵魂都在颤抖;浊气的灼烧则从内部炙烤着五脏六腑。他的脸色在苍白与灰败之间变幻,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又瞬间被体表过低的温度凝结成细密的冰霜。
静室门无声滑开,杨戬走了进来。他已换下那身黑色风衣,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道袍,长发以木簪束起,少了些现代社会的冷峻,多了几分出尘的古意。他手中端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一只热气氤氲的玉碗,碗中是色泽澄澈如金液、散发着奇异药香的汤剂。
“千年黄精为主,辅以地脉灵芝、七叶融雪莲,用三昧真火的余温熬了六个时辰。”杨戬将玉盘放在孙悟空身前的矮几上,“虽不能根治你体内那诡异的‘浊蚀’,但固本培元、暂缓伤势恶化尚可。喝了吧。”
孙悟空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孔深处难掩疲惫与痛楚。他看了一眼那碗药汤,没有多问,端起,一饮而尽。温热的药液入喉,化作数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与冰玉的寒气、浊气的灼痛激烈碰撞,带来一阵更加强烈的、仿佛身体要被撕裂重组般的痛楚。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清明——药力确实在发挥作用,强行激发了他部分沉睡的生机,暂时压住了浊气最猛烈的反扑。
“多谢。”他放下玉碗,声音嘶哑。
“不必。”杨戬在对面另一个蒲团上坐下,目光如炬,审视着孙悟空的状态,“你的伤,比我想象的更麻烦。这‘浊气’……非寻常天地污秽,其本质更近乎一种……与当下世界法则深度绑定的‘规则之毒’。它排斥、消融一切与旧日法则(你身上所承载的)相关的事物。强行祛除,除非你能瞬间彻底转换自身存在根基,与此世新法则完全同化,否则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孙悟空默然。杨戬的判断与守碑人周空所言大同小异,只是更为冷酷直接。
“可有暂解之法?”他问。
“有,但非长久之计。”杨戬道,“其一,如你现在所做,寻找或构建与此世‘混沌场’相对隔离的‘净土’,如这座真君庙,减缓侵蚀。但此类地方稀少,且非无懈可击,天穹若全力搜索,未必找不到。其二,”他顿了顿,“加深你与此世‘因果’的羁绊,尤其是与那些能够在此世‘混沌场’中安然存在、甚至如鱼得水的‘锚点’产生更深联系,或许能以此‘分担’或‘转化’部分侵蚀。”
“紫霞。”孙悟空立刻明了。
“不错。”杨戬点头,“她是此世罕见的、身负上古灵忆却能完全融入现世的特殊存在。她本身或许就是这‘混沌场’中一个稳定的‘平衡点’。靠近她,甚至建立某种深层次的生命或灵魂链接,理论上可能让你获得对此世法则的‘适应性’。但风险极大——若她自身不稳,或被天穹彻底控制,这种链接反而可能成为你的致命弱点。而且,”他看了孙悟空一眼,“如何建立这种链接?强行为之,恐伤她本源,亦非你所愿。”
孙悟空沉默。这确实是个两难之局。
“其三,”杨戬继续道,声音更低,“找到这‘浊气’或此世‘混沌场’形成的根源,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或者……找到能真正‘净化’或‘中和’这种规则冲突的‘钥匙’。天穹公司在做的,似乎就是后者,但他们显然走错了方向,或者说,怀有更危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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