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金顶,云海翻涌,晨间的日光穿透薄雾,洒在错落有致的道观飞檐上,镀上一层暖金。
风陵归山已有三日,在郭襄的悉心调治下,气色渐缓,只是损耗的元气尚需时日补养。这日她正坐在庭院的银杏树下,翻看郭襄亲手誊抄的《峨嵋剑谱》,忽听得山道上传来一阵清亮的雕鸣,那声音苍劲雄浑,穿透层峦叠嶂,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风陵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来。郭襄闻声从屋内走出,抬眼望向山道尽头,眸中泛起一层细碎的波澜。不多时,一道玄衣身影踏云而来,身后跟着一只身形巨大的神雕,双翼展开如垂天之云,正是绝迹江湖数十年的神雕大侠杨过。
他鬓边已染霜华,面容却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和。杨过阔步走入庭院,目光落在风陵身上,那双曾阅尽江湖风雨的眸子,瞬间漫上滚烫的潮意。他缓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陵儿……”
风陵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人,与记忆中母亲偶尔提及的模样渐渐重合。她攥着剑谱的指尖微微发白,喉间像是堵了什么,千言万语竟无从说起。
郭襄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风陵的肩膀,眼中含笑带泪:“杨大哥,你终究还是来了。”他也是姐夫。
杨过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歉疚:“襄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当年因襄阳城破的愧疚,又怕自己的身份累及妻女,这才隐于那花岛,却从未一日放下过对她们母女的牵挂。此番风陵出走,他遣遍古墓弟子,寻得心力交瘁,如今见女儿平安归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风陵望着他鬓边的白发,想起昆仑山上母亲提及的那些日夜牵挂,眼眶一红,轻声唤道:“爹。”
这一声“爹”,让杨过身形一颤,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女儿的发顶,却又微微顿住,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叹。庭院里的银杏叶簌簌飘落,神雕低鸣一声,温顺地蹭了蹭风陵的衣角,像是在安慰这个迟来认亲的小姑娘。
峨嵋山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一日间传遍江湖。
西域光明顶,地宫深处,一盏长明灯摇曳不定。明教幕后教主,那位隐于暗处数十年的老者,正捧着一封飞鸽传书,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年已七十五岁,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沟壑,可此刻眼中却迸发出孩童般的光亮,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震得烛火乱颤。
“好!好!风陵那丫头,终究是平安回了峨嵋!”他将书信拍在案上,转身看向立在一旁的少年。那少年身着劲装,眉目桀骜,正是他的儿子杨顶天。
杨顶天眉头微皱,不解道:“父亲,不过是峨嵋寻回一个弟子,您何以如此欣喜?”
老者收敛笑容,眼中却依旧满是暖意,他抚着胡须,缓缓道:“你可知那风陵是谁?她是我神雕大侠杨过与峨嵋掌门郭襄的女儿。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我年少轻狂,误入歧途,曾因一己私怨,暗中派人惊扰过郭襄母女,害得她们流离数月。此事数十年来,一直是我心头之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后来我执掌明教,洗心革面,却始终无颜面对郭襄。如今风陵平安归来,正是我赎罪的良机。”
杨顶天闻言,恍然大悟。他素知父亲这些年常对着峨嵋的方向怅然若失,却不知其中还有这般渊源。
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眼中竟露出几分孩童般的雀跃:“顶天,备马。随为父去一趟峨嵋金顶。”
杨顶天一愣:“父亲,您要亲自去?您年事已高,长途跋涉……”
“无妨!”老者摆手打断他,眼中光芒万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今年七十五,能了却这桩心事,便是即刻归西,也无憾了!”他说着,竟快步走到兵器架旁,取下一柄尘封已久的长剑,剑鞘上刻着“明教圣火”四字,“当年我欠郭襄一个道歉,欠风陵一个安稳,今日,我要亲自登门谢罪。”
他转身看向杨顶天,脸上的皱纹因笑容而舒展,竟真如稚童一般:“走!咱们父子二人,去峨嵋金顶,还这数十年的欠账!”
说罢,老者率先大步走出地宫,步履轻快,竟丝毫不见老态。杨顶天望着父亲的背影,无奈一笑,随即提剑跟上。
光明顶外,风沙漫卷,一行人马朝着峨嵋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戈壁,扬起漫天尘土,那道白发老者的身影,在风沙中愈发挺拔,像是要将这数十年的愧疚,都化作奔赴峨嵋的脚步。
而此刻的峨嵋金顶,杨过正陪着风陵与郭襄说着话,银杏树下,暖意融融。谁也未曾料到,一场跨越数十年的谢罪之行,正从西域的风沙里,朝着这云海翻腾的金顶,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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