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的春日,总带着三分湿润的暖意。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嫣红的花瓣随风轻舞,落在青石小径上,铺成一条柔软的花毯。碧海环绕的岛屿雾气氤氲,将错落的竹楼、蜿蜒的溪流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唯有黄蓉亲手栽种的药圃里,草药的清香与桃花的甜香交织,透出几分生机与静谧。
竹楼深处的卧房内,光线柔和。郭芙斜倚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脸色虽依旧带着久病后的苍白,却已不复往日的蜡黄。她身上盖着绣着缠枝莲纹的薄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窗外的桃花枝探进窗棂,一朵粉嫩的花瓣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微微抬眼,目光落在花瓣上,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骄纵锐利,只剩一片平静的柔和。
“咳咳……”一声轻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郭芙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抬手捂住胸口。
“小心些。”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立刻响起,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杨过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衫,长发用一根木簪束起,岁月似乎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双曾盛满江湖风霜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与关切。
他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将郭芙扶起,顺手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柔软的靠枕,动作熟练而轻柔,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今日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胸口闷得慌?”
郭芙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杨过手中的药碗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推拒。“好多了,昨日夜里睡得很沉,没醒过。”
“那就好。”杨过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端起药碗,用小勺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郭芙嘴边,“来,把药喝了,喝了身子才能彻底好起来。”
郭芙顺从地张开嘴,将汤药咽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抱怨。杨过早已料到,从袖中取出一颗用蜂蜜腌制的青梅,递到她手中:“含着,就不苦了。”
郭芙接过青梅,含在嘴里,清甜的滋味瞬间驱散了药味。她看着杨过熟练地收拾着药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一切,都源于数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突袭。
那日,郭襄受奸人挑拨,误以为桃花岛藏有危害峨嵋派的秘宝,竟带着弟子突袭桃花岛。混乱之中,一名被收买的峨嵋弟子趁人不备,挥刀朝着杨过砍去。彼时杨过正忙于抵挡众人,未曾察觉身后的杀机。郭芙眼见险情,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替杨过挡下了那致命一刀。
刀锋入肉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只记得自己倒下前,看到杨过惊怒交加的脸庞,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那一声“芙妹”,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痛惜,竟让她忘了伤口的疼痛。
自那以后,杨过便彻底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床前。
郭芙伤势极重,刀伤深及肺腑,加之她往日性子骄纵,调养不当,身体本就不算强健,一时间竟缠绵病榻,昏昏沉沉。黄蓉虽精通医术,却也束手无策,只能日夜配药调理。而杨过,这个曾经与她针锋相对、恩怨纠葛半生的男人,却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寸步不离”。
他亲自为她擦洗身体、更换衣物,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他每日天不亮就去药圃采摘新鲜的草药,按照黄蓉的嘱咐熬制汤药,火候、剂量分毫不差;他怕她躺在床上无聊,便坐在床边,给她讲江湖上的趣闻轶事,讲他这些年四处游历的所见所闻;她夜里疼得睡不着,他便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陪她直到天明。
曾经的郭芙,骄纵任性,总觉得杨过处处与她作对,对他又恨又怨。她忘不了年少时断他手臂的愧疚,忘不了多年来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更忘不了两人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可如今,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个为她忙前忙后的男人,她心中的怨恨与隔阂,竟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渐渐消融。
她记得,有一次她高烧不退,胡言乱语,杨过整夜守在她床边,不停地用冷毛巾为她擦拭额头降温,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的担忧与恐惧,不似作伪。
她记得,她胃口不佳,不愿进食,杨过便变着法子为她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甚至亲自去海边捕鱼,只为给她熬一碗鲜美的鱼汤。
她记得,黄蓉曾私下对她说:“过儿这孩子,看似洒脱不羁,实则重情重义。当年你断他手臂,他嘴上不说,心中未必没有芥蒂。可如今,他对你这般用心,可见在他心里,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让他怨怼的郭芙了。”
郭芙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杨过对她,或许没有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却有着一份跨越半生的牵挂与责任。这份牵挂,源于年少时的相识,源于郭靖黄蓉的养育之恩,更源于那份早已融入骨血的江湖道义与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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