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难题?”梁楚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什么难题?”
“电话里说不清楚,刘伯伯让我们过去一趟。”顾倾城的表情很严肃。
“走,现在就去!”梁楚河立刻站起身,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没有什么,比修复国宝更重要。
半个小时后,梁楚河和顾倾城,出现在了刘伯伯那个位于胡同深处的工作室里。
工作室里,还是那副老样子,到处都堆满了各种古籍和修复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墨香混合的味道。
刘伯伯正戴着老花镜,俯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手里拿着一个高倍放大镜,对着一小块残破的绢纸,仔细地观察着。
那块绢纸,正是梁楚河从“白收尸”那里淘来的北宋“藏经纸”。
“刘伯伯。”梁楚河轻声喊了一句。
“哦,你们来啦。”刘伯伯抬起头,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凝重。
“快来看。”他朝两人招了招手。
梁楚河和顾倾城连忙走了过去。
“楚河,你这次,可是又立了大功了。”刘伯伯指着那块“藏经纸”,赞叹道,“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为《早春图》量身定做的‘补丁’!它的纤维结构、年份、酸碱度,都和原作的院绢,达到了惊人的相似度!有了它,画作主体部分的修补,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听到这话,梁楚河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您说的难题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伯伯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放下手里的“藏经纸”,转身,从一个恒温恒湿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他将木盒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幅静静躺着的《早春图》摹本。
“问题,出在画上。”
刘伯伯指着画卷的右上角,一片描绘山间云雾的区域。
“你们看这里。”
梁楚河和顾倾城凑过去,仔细地看。
那片云雾,是用一种极淡的石青色颜料渲染的。经过近千年的岁月侵蚀,颜料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脱落和粉化,甚至连下层的绢丝,都变得异常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典型的矿物颜料‘返铅’现象。”刘伯伯解释道,“古代的石青、石绿等颜色,主要成分都是碱式碳酸铜。在特定的温湿度下,它会和空气中的硫化物发生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铜,导致颜色变暗、粉化,甚至腐蚀画作的基底。”
“这个问题,在古画修复里,很常见。一般的处理方法,是用双氧水,将黑色的硫化铜,重新氧化成白色的硫酸铅,恢复它原本的颜色。”
“但是……”刘伯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我用显微镜仔细观察过,这幅画的‘返铅’,和我们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他打开旁边一台连接着显微镜的显示器。
屏幕上,出现了画作那一小块区域被放大了数百倍的影像。
只见那些本应是石青色的颜料颗粒,表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像是霉菌菌丝一样的黑色物质。而这些黑色物质,已经深深地“扎”进了绢丝的纤维缝隙里,和绢丝,几乎融为了一体。
“这……这是什么?”顾倾城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刘伯伯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困惑和无奈,“我查阅了国内外所有的修复资料,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微生物,和矿物颜料,发生了共生反应,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结构异常稳定的化合物。”
“我试过所有常规的化学试剂,双氧水、螯合剂、有机溶剂……对它,都毫无作用。”
“它就像一层坚固的‘铠甲’,牢牢地附着在绢丝上。如果我们强行去除,只会连带着,将下面已经脆弱不堪的绢丝,一起破坏掉。”
梁楚河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就像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癌细胞已经和正常的器官,长在了一起。如果要做手术切除,就必须连带好的器官,一起割掉。
“那……那该怎么办?”梁楚河的声音,有些发干。
“唯一的办法,就是‘固色’。”刘伯伯说道,“我们不去动它,而是用一种特殊的加固剂,将这些即将脱落的颜料颗粒,重新‘粘’回到绢丝上。然后再用同色的新颜料,进行‘补色’,覆盖住那些已经变黑的区域。”
“这就好比,墙皮快掉了,我们不铲掉它,而是刷一层胶水,把它重新粘住,然后再在上面,刷一层新漆。”
“但是,这就需要一种非常特殊的加固剂。”
刘伯伯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它必须具备几个特点。第一,渗透性要极强,能够渗入到比头发丝还细的绢丝纤维内部。第二,粘合力要恰到好处,既能粘住颜料,又不能让画卷变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它必须是纯天然的,稳定性极高,几百年后,也不能再发生任何化学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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