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季家只是个侍郎府,并非勋贵之家,也不是什么百年望族,是以,京城少有人知道,季晟其实是十八岁那年,才被找回季家。
外人都以为,季家二爷从小被送往苦寒之地历练,方才练就一身铁血本事,归来后便轻而易举执掌了锦衣卫权柄。
事实上,季晟刚生下来,就被府里乳娘给换了,扔到边疆自生自灭,他在尸骸与战火中挣扎求生,与野狗争食,在血水里摸爬,才侥幸活命,练出了一身用来活命的狠辣功夫。
直到十八岁这年,因立功在京中得了个差事,被人发现与季侍郎长得一模一样,因此,揭开了身世……
季晟本该是季家嫡长子。
可,季家不舍得养了十八年的假少爷,让假少爷继续做嫡长子,而真正的亲生儿子,则对外称是嫡次子。
如今,还要诋毁原身的朋友。
那帮朋友,救过原身的命,在这位季夫人嘴里,成了不三不四的人……
臻姐亲自送来的东西,也被这位季夫人,给扔了……
一股混杂着原身委屈与自身愤怒的邪火直窜天灵盖,但他脑中残存的理智死死拽着他,不能崩了原身在家中长期忍气吞声的人设。
他强压着怒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是我朋友的一点心意……”
季夫人语重心长道:“你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季家的二少爷,你的身份,你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你父亲说过很多次了,让你趁早与那些不清不楚的人断了往来,免得……”
“够了!”季晟猛地打断她,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把东西给我原封不动地找回来!”
他周身,竟隐隐散发出在死牢审问犯人时的凛冽气势。
季夫人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这个在家里一向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儿子,竟然……竟然敢如此对她说话,还发这么大的火?
惊愕过后,便是被冒犯的愤怒:“你……你反了天了,我是你亲生母亲,为了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竟敢如此忤逆不孝,今天必须要请家法,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一个温润和煦的声音自院门口响起:“母亲,何事动如此大的肝火,仔细伤了身子。”
只见一位面容俊雅的男子缓步走来,正是季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嫡长子,季世清。
他上前扶住季夫人的手臂,语气柔和,“二弟如今执掌锦衣卫,或许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一时情急,言语冲撞了母亲,母亲素来宽宏大量,何必与二弟一般见识?”
闻言,季夫人脸色缓和了许多。
能怪她偏心吗?
一个从小养在身边,温润体贴。
一个野蛮长大,与季家丝毫不亲近。
她无数次想过与季晟培养母子感情,可实在是难以接近……
季世清安抚好了季夫人,又转头对廊下的小厮道:“没听见二爷的吩咐吗,快去把东西找回来。”
小厮连忙去了。
原来,那袋山货下人并未真的扔掉,见品相不错,本想偷偷带出府去换几个钱,此刻见二爷发如此大的火,哪里还敢隐瞒,赶紧原封不动地送了过来。
季晟绷紧的面容这才松懈:“现在就做了,晚膳我要吃。”
季夫人皱起眉。
季世清低声宽慰:“母亲莫气,二弟他在外生活了十八年,习性难改,总有一日,他会明白母亲的苦心和高门大户的体统……”
一夜落雪。
已经是腊月初十了,天越来越冷,江臻掀起门帘,一股雪风刮进来,她顿时一个寒颤,真冷啊。
她捧着杏儿买回来的暖炉,去安康院请安。
路上,碰见了俞景叙。
杏儿小声道:“青松书院放假了,接下来一个月,小少爷上午都在家中,下午去陈府读书。”
俞景叙盯着江臻手中的暖手炉。
并不是他之前眼巴巴送去的那个。
……娘宁愿重新买一个,也不愿用他送的东西。
俞景叙咬住了唇,走上前,给江臻规规矩矩行了个请安礼。
江臻淡淡点了点头。
行至安康院,盛菀仪也刚到,而琥珀早些时候就到了,低眉顺眼的为俞老太太伺候茶水。
然而,就在琥珀将一盏沏好的热茶奉到俞老太太手边时,她突然脸色一白,猛地侧过头,用手帕捂住嘴,发出一阵压抑的干呕。
这一下,满屋皆静。
俞老太太先是皱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光亮:“来人,快,去请郎中!”
一阵忙乱后,大夫被请了来,仔细诊脉后,对着满脸期待的俞老太太拱手笑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这位姨娘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了!”
“好!好!好!”
俞老太太喜得眉开眼笑,看着琥珀的眼神更加喜欢。
昭儿子嗣单薄,至今只有叙哥儿一个儿子,如今琥珀有孕,无论男女,都是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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