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和压抑中一天天过去。
自从上次被孙红梅那伙人当众欺辱之后,柳夏和顾晓晓在知青点的日子,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孙红梅因为没抢到布票,丢了面子,便变本加厉地在各种小事上找她们的麻烦。
打饭的时候,故意把最清的汤水舀给她们;分配活计的时候,把最脏最累的活派给她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指使人往她们的被子上泼冷水。
流言蜚语也像雪片一样,传遍了整个生产队。有人说她们手脚不干净,偷队里的东西;有人说她们作风不正,跟队里的二流子眉来眼去。
那些原本还对她们抱有同情的知青,在孙红梅的威逼利诱下,也渐渐地疏远了她们,生怕被牵连。
柳夏和顾晓晓,彻底成了两座孤岛。
柳夏的性子本就内向文静,不善与人争辩。面对这些欺辱和污蔑,她除了默默忍受,别无他法。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写进了日记里,写在了那本已经泛黄的诗集上。
顾晓晓的性格虽然活泼开朗,但毕竟年纪小,没什么心机。她几次想冲上去跟孙红梅她们理论,都被柳夏死死地拉住了。
“夏夏,我们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她们都快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了!”一天晚上,顾晓晓看着被褥上湿了一大片的水渍,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夏沉默地从箱子里拿出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干爽的旧棉袄,盖在湿处,然后拉着顾晓-晓躺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晓晓,别哭。”柳夏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沙哑,“我们跟她们斗,是斗不过的。她们人多,我们只有两个人。”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她们欺负死吗?”顾晓晓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柳夏没有回答。她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胡小虎和万胜利。
她想起了他们俩当初在知青点,也是这样被所有人排挤,被所有人看不起。但他们没有认输,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所有人都觉得是死路的路——去守黑瞎子沟。
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村里人都说,他们俩肯定在山里冻死了,或者被狼给吃了。但柳夏不信。
她总觉得,胡小虎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他那双眼睛里,总是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甚至有些羡慕他们。至少,他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无人打扰的天地。哪怕那片天地再艰苦,也比在这里受人欺辱要好。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柳夏的心里,悄然萌发。
又过了几天,天气骤变。
北风在一夜之间变得狂暴起来,卷着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长白山。
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知青点那几排破房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屋里的炉子烧得再旺,也挡不住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刺骨寒风。
这天晚上,顾晓晓突然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嘴里说着胡话。
柳夏急坏了。她摸了摸顾晓晓的额头,烫得吓人。她知道,这肯定是前几天被子被泼了冷水,冻出来的病。
她想去找队里的赤脚医生,可外面风雪那么大,根本出不了门。她想烧点热水给顾晓晓喝,却发现她们的水壶早就空了,而柴火,也被孙红梅她们“借”走了一大半。
柳夏看着在炕上瑟瑟发抖、脸色通红的顾晓晓,心如刀绞。
她知道,再这么下去,顾晓晓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能再等了!
一个决绝的念头,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她从箱底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几块钱和几张粮票,塞进顾晓晓的口袋里。然后,她把两人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给顾晓晓穿上,一层又一层,直到把她裹得像个粽子。
最后,她背起已经烧得有些迷糊的顾晓晓,用一根布带把自己和她牢牢地绑在一起。
“夏夏……我们……要去哪儿?”顾晓晓虚弱地问。
“我们去找人。”柳夏的眼神异常坚定,“找一个……能救我们的人。”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在狂暴的风雪声的掩护下,悄悄地推开了知青点的后门。
门外,是一个白茫茫的、被风雪统治的世界。
寒风像刀子一样,瞬间就刮透了她单薄的棉袄。她咬紧牙关,背着顾晓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她只在远处眺望过的方向——黑瞎子沟,艰难地走去。
她不知道去守林屋的路。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
她凭着记忆,顶着风雪,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
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寒冷麻痹了她的四肢。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一想到背上奄奄一息的顾晓晓,她就又咬着牙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即将和顾晓晓一起冻死在这片荒野中的时候,她的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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