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议事钟声照常响起。
族老和管事们陆续到来,不少人脸上还带着看戏的神情,想看看林茂才等人今日会如何发难林铭。
林铭端坐主位,面色平静。
福伯垂手立在一旁,陈真则按刀站在门口,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
林茂才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按照计划,先发制人,指责林铭“滥用公款,私募兵勇,将林家置于险境”。
然而,他还没开口,林铭却先行说话了,声音冷得像冰:
“今日,在议事之前,先处理几件家事。”
他目光转向林长水:
“长水管事,城西米行去年秋收,以每石高出市价两成的价格,从你小舅子的粮铺收购陈米五千石,其中差价,你吞了多少?”
林长水脸色骤变:
“少爷!你……可别听小人胡说!”
林铭不理他,又看向林茂才:
“堂叔,你负责的家族田产,三年来,谎报灾情,侵吞佃租,共计大洋八千块。另外,你上月以打通关节为名,从公中支取五千大洋,送给的是哪位‘关节’?是黑风寨的二当家吗?”
“血口喷人!”林茂才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又惊又怒,
“林铭!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尊长!”
“要证据?”林铭冷笑一声,对福伯点了点头。
福伯立刻将一叠账目副本摔在桌上,上面用朱笔清晰地标出了有问题的地方。
同时,陈真押着那个面如死灰的巡逻头目赵老四走了进来。
“赵老四,把你昨晚招认的,再说一遍!”陈真大声喝道。
赵老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求少爷饶命!是……是林茂才老爷让我……让我在今晚少爷去城外工坊时,故意放松西侧角的巡逻,放……放黑风寨的人进来……”
满堂哗然!
勾结土匪,谋害家主!
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林茂才和林长水彻底慌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铭不仅掌握了他们的经济问题,连最隐秘的勾结土匪之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污蔑!这是屈打成招!”林茂才犹自强辩。
林铭缓缓站起身,走到林茂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我给过你们机会。磺胺粉,新商路,是给你们将功折罪的好机会。可惜啊,你们自己选择了死路。”
他不再废话,直接下令:“陈真!”
“在!”
“将林茂才、林长水,以及涉案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搜检其住处,务必找到与土匪往来的证据!”
“是!”陈真如虎狼般扑上,几个护院一拥而上,瞬间将面无人色的林茂才和林长水捆得结结实实。
“林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堂叔!”
“少爷饶命啊!长水知道错了!”
求饶和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林铭却充耳不闻。
他转向其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族人和管事,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厅堂:
“诸位都看到了。吃里扒外,勾结匪类,谋害家主,按家法,该如何处置?”
无人敢应声。
林铭一字一顿:“按照林氏家法,当乱棍打死,沉塘!”
他目光扫过众人,如同实质的刀锋:
“不过,念在同族一场,我给他们一个痛快。陈真,拖出去,枪决!”
枪决!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林茂才顿时面无人色,裤裆湿了一片,还想嚎叫求饶,却被陈真带来的两名护卫利落地堵住嘴,像拖死狗一样向外拖去。
他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不再是那个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晚辈,而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杀伐果断的枭雄!
几声清脆的枪响在后院空旷处响起,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感。
他目光扫过众人,如同实质的刀锋,最终落在了那位一直低着头,身形单薄的妇人——他的婶娘周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氏却忽然动了。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去查看被处决的丈夫,反而整理了一下素色的衣襟,缓缓站起身,走向林铭。
护卫们下意识地想阻拦,林铭却微微抬手制止了。
他看着这位平日里温婉少言的婶娘,眼神复杂。
周氏在林铭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福了一礼,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
“铭哥儿……不,家主。”
林铭看着她:“婶娘,您有话要说?”
周氏抬起头,脸上虽有悲戚,眼神却是一片让人心惊的清明:“茂才他……罪有应得,家法处置,天经地义。我……无话可说。”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
“这些年,他看着林家这棵大树,心就歪了,忘了本分,只想着吸髓饮血。我劝过他,不止一次……我说,‘咱们是旁支,更要谨守本分,家主年轻,但手段眼力都不缺,你别走了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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