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炉内的璀璨光芒渐渐敛去,那震耳欲聋的嗡鸣也归于沉寂。唯有那面巴掌大小、通体暗银、镜面朦胧、边缘缠绕着简易阴阳纹与空间波纹的古朴镜胚,静静地悬浮在炉心中央,散发着一种内敛而深沉的波动。
成功了。
崔十四瘫坐在炼器台前,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续喷出心头精血与分离本源神魂,几乎掏空了他的根基,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他那双因透支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那面暗银镜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欣慰,以及一种血脉相连、神魂相系的奇异感觉。
无需催动,无需炼化,那镜胚就如同他身体的延伸,是他生命与道途的一部分。他能清晰地“听”到镜胚内部,那由各种珍稀材料融合、经由他精血神魂烙印而初步诞生的、微弱却坚韧的“灵性”在轻轻脉动,与他自身的呼吸、心跳,乃至那深藏的轮回本源,产生着玄妙的共鸣。
雷炬大步上前,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仔细打量着那悬浮的镜胚,粗犷的脸上满是惊叹与不可思议。
“好小子!真让你给捣鼓出来了!”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出粗糙的手指,想要触碰,却又在距离镜胚寸许处停下,仿佛怕惊扰了这初生的灵物。“虽是伪胚,根基却打得极牢!空冥晶的空间之力已初步融入材质,养魂木的安宁意蕴滋养着灵性,冰火双玉构筑的阴阳流转虽显稚嫩,却已具雏形,最关键的是那模拟混沌息壤的戊土精气与五行砂,竟真能将这诸多驳杂属性统合为一,形成这独特的‘承载’与‘包容’之性……妙!实在是妙!”
他看向崔十四的目光,已然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创造了奇迹的怪物。“老子炼器几千年,经手的本命法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像你这面镜子这般,初生便灵性自显,属性复杂却又浑然一体,更带着一股……连老子都看不透的、仿佛能勾连幽冥、照见虚实的深邃意蕴的,绝无仅有!轮回镜……名副其实!假以时日,若真能寻得那几种传说中的主材,将其升级完善,此宝前途,不可限量!”
能得到雷炬这等炼器宗师如此高的评价,足以证明这轮回镜胚体的不凡。崔十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满足。
就在这时,炼器阁内的光线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瞬,一股清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安子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炼器台旁,白衣依旧胜雪,纤尘不染。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面暗银镜胚之上。那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仿佛在透过这初生的胚体,观看着某种命运的轨迹,推演着无穷的未来可能。
整个炼器阁安静下来,连雷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
片刻之后,安子轩才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虚弱不堪却眼神明亮的崔十四。
“不错。”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气依旧平淡,但熟悉他如雷炬者,却能从中听出一丝极其罕见的认可。“胚体已成,灵性初生,根基稳固,已具备成长为真正轮回镜的潜力。”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凌空对着那暗银镜胚轻轻一点。
嗡!
镜胚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仿佛雏鸟见到了母亲。镜面那层朦胧的雾气微微流转,边缘的阴阳纹与空间波纹似乎活了过来,缓缓游动。一股更加清晰的、与崔十四同源却又带着独特法则意蕴的波动,从镜胚中散发出来。
“此胚虽以替代材料炼制,却因你精血神魂烙印,以及那丝轮回本源气息的融入,已发生本质蜕变,非是凡物。”安子轩收回手指,目光落在崔十四身上,“然,雏鹰初飞,需小心呵护。此镜胚灵性脆弱,需以你自身仙力与神魂日夜温养,不可急于求成,催动其威能。待你修为提升,与其联系愈发紧密,方可逐步发掘其妙用。”
“是,安前辈。”崔十四恭敬应道,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试图站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安子轩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而精纯的冰寒仙力涌入崔十四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亏损的本源,那强烈的虚弱感顿时减轻了不少。“此次炼器,你损耗过巨,需静养一段时日。此间事了,便回静室闭关,稳固境界,温养镜胚。”
“是。”
安子轩又看向雷炬:“此番,有劳了。”
雷炬连忙躬身,声音都恭敬了几分:“上神言重了!能为上神分忧,见证此等宝胚诞生,是雷炬的荣幸!”
安子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淡化、消失。
安子轩离去后,炼器阁内的压力才骤然一轻。雷炬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看向崔十四的眼神更加复杂。
“小子,上神对你……当真是不一般啊。”他感叹一句,随即大手一挥,“行了,别硬撑了,赶紧把这宝贝胚体收起来,回去好好休养!炼器阁这边,老子给你记一大功!欠的那些材料,慢慢还,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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