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轩驾驭的仙光迅疾而平稳,仿佛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周遭的景象不再是流光溢彩的拉长线条,而是化为一片模糊的、蕴含着无穷法则奥妙的混沌之色。崔十四和墨璃被这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着,只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速度感,以及内心深处对前方未知地域的期待与隐约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岁月的一隙,那包裹周身的混沌之感骤然消退。
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了仙光的庇护,悄无声息地刺向肌肤。
崔十四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猛地抬眼望去。
霎时间,一片无比壮阔、无比震撼的冰雪世界,如同巨幅的画卷,在他眼前轰然展开,充斥了他全部的视野,也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们仿佛已然置身于这片世界的内部。
天,是那种被极寒冻结后的、带着些许苍青的灰白色,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均匀而冷冽的光,洒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冰原雪域之上,反射出亿万点璀璨却毫无温度的晶芒,刺得人眼睛微微发疼。
目光所及,尽是白。
一种纯粹到极致、也寒冷到极致的白。
巨大的冰川如同沉睡的远古巨龙,蜿蜒盘踞在大地之上,表面覆盖着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积雪,呈现出一种厚重的、蓝汪汪的色调,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无数巨大的冰棱、冰塔、冰柱拔地而起,或如利剑直刺苍穹,或如蘑菇层层叠叠,或如宫殿般晶莹剔透,构成了一个鬼斧神工、超乎想象的冰雪森林。
远处,巍峨的雪山连绵不绝,山体陡峭,峰顶完全隐没在低垂的云层之中,只能看到那如同刀削斧劈般的、闪烁着金属般冷光的冰岩绝壁。偶尔有巨大的冰块从山巅崩落,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滚滚而下,激起漫天雪尘,如同白色的巨龙在咆哮。
寒风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它们并非一味地狂猛呼啸,而是以一种恒定的、无孔不入的姿态流动着,卷起细碎的冰晶和雪沫,在空中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如同古老埙乐般的低沉声响。这风声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寥与苍茫,仿佛在诉说着亘古的冰冷与孤寂。
这里的仙灵之气,与刚入仙界时所感受到的温和纯净截然不同。它们依旧浓郁得化不开,如同流动的液态光晕,但其中却蕴含着极其精纯且霸道的冰寒法则之力。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不再是温和的能量粒子,而是无数细微的、锋利的冰刃,它们钻入肺腑,渗透经脉,带来刺痛的寒意,同时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让神魂为之颤栗的清灵之感。
“这里……就是北冥?”崔十四呵出一口白气,那气息离口便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他运转起体内那尚显孱弱的灵力,试图抵御这无处不在的酷寒,但效果甚微。若非他体质特殊,经过数次轮回强化,恐怕在这股寒意侵袭下,早已血液凝固,化作冰雕。
墨璃的情况似乎更糟一些。她身为魔族,天生亲近阴属性能量,但魔界的阴寒更多是诡谲与死寂,与北冥这种纯粹到极致、蕴含着天地正法威严的冰寒截然不同。这股寒意对她魔躯的压制和排斥更为明显。她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由安子轩之前随手赐下、散发着淡淡暖意的避尘仙衣,牙齿都忍不住轻轻打颤。“好……好冷……这地方,简直比魔渊最深处的玄冰狱还要可怕……”
安子轩静立在前方,一身白衣几乎与这冰雪世界融为一体,却又奇异地显得格格不入。周遭那足以冻裂金铁的寒意,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如同温顺的绵羊般悄然平息、流转,无法沾染他分毫。他转过身,看着两人略显狼狈的模样,眼神平静无波。
“北冥仙域,位于清微天极北之境,乃是仙界冰系法则汇聚之地,亦是万载玄冰之源。”他的声音清越,在这空旷的冰原上回荡,并未被风声掩盖,反而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此地寒意,非是凡俗之冷,乃是法则之寒。寻常真仙至此,若无特殊功法或法宝护体,亦难以久持。”
他的目光落在崔十四身上,见他虽然冻得脸色发青,但眼神依旧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试图理解、适应这环境的专注,微微颔首,继续道:“于此地修行,初时艰苦,但若能以自身意志与功法抗衡、乃至吸纳炼化这股冰寒法则之力,对淬炼仙体、凝练神魂、感悟大道,皆有莫大裨益。尤其对你而言,十四。”
安子轩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极致的寒冷,亦可磨砺极致的生机。你那体质,于生死间轮转,需要的不仅是炽热的爆发,也需这冰封万物的沉寂与沉淀。在此地,或能让你更好地掌控轮回之力,减少失控的风险。”
崔十四闻言,心头凛然。他再次感受到安子轩话语中的用心。这北冥仙域,并非随意选择的落脚点,而是针对他特殊体质的“特训场”。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刀割喉般的痛感再次袭来,但他却强行压下不适,努力去感知那寒意中蕴含的、冰冷而纯粹的法则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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