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破碎星辰,如同被遗弃在宇宙角落的骨骸,悬浮在永恒的虚无中。没有大气,没有声音,只有绝对零度的严寒与各种致命的星辰辐射。巨大的陨石坑如同星球表面溃烂的疮疤,荒凉而压抑。
安子轩布下的隐匿禁制如同一个透明的卵壳,将外界的一切恶意与危险隔绝,也带来了短暂的、脆弱的宁静。
崔十四躺在冰冷坚硬的星核岩石上,周身那灰白交织的光晕缓缓内敛,如同潮水退去,露出伤痕累累的沙滩。他依旧昏迷着,但呼吸已然平稳悠长,不再是之前那般气若游丝。元婴中期的修为稳固下来,带着一股历经毁灭而后新生的、更加坚韧厚重的气息。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楚的痕迹。
墨璃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软布(取自她储物法器内存放的灵泉)擦拭着他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汗渍。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他。看着兄长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她的心也跟着揪紧。这一次,兄长是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安子轩……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那个闭目调息的白衣身影。
安子轩静坐如冰雕,周身清光流转,正在平复强行突破魔宫重围带来的反噬。他嘴角那抹淡金神血已被拭去,白衣上的尘埃也用法术清理,恢复了往日的纤尘不染。但墨璃敏锐地察觉到,上神周身那原本如同北极冰原般恒定浩瀚的气息,此刻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滞涩。那是神力损耗过度,甚至可能伤及了些许本源的表现。
为了救兄长,这位清冷孤高的上神,竟不惜至此。墨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崇敬,更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想要磕CP的激动。只是眼下形势危急,这份激动被她死死压在了心底。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崔十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墨璃立刻俯身过去,紧张地低唤:“兄长?兄长你醒了?”
崔十四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墨璃那张写满担忧的俏脸。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般疼痛。
“别动,兄长,你伤得很重。”墨璃连忙扶住他,将一股精纯温和的魔元缓缓渡入他体内,帮他梳理紊乱的气息。
崔十四喘了几口气,感受着体内虽然疼痛却充满生机的变化,以及那明显壮大了不少的元婴,心中明了。第四次濒死轮回,算是熬过去了。他环顾四周,看到了这陌生的死寂环境,以及不远处正在调息的安子轩。
“我们……逃出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嗯。”墨璃用力点头,简单将之后安子轩一剑破塔、硬闯周天大阵、带着他们星空跳跃到此地的事情说了一遍,刻意略去了安子轩受伤的细节,只道,“是寂大人救了我们。”
崔十四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安子轩那看似与往常无异的清冷侧影上。他虽昏迷,但意识深处并非全无感知。那贯穿生死黑暗的冰冷身影,那支撑着他完成破立循环的磅礴神力,那不顾一切带他冲杀出来的决绝……点点滴滴,汇聚成一股沉甸甸的暖流,压在他心口,让他喉咙有些发堵。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低的:“谢谢。”
安子轩没有回应,依旧在入定之中,仿佛未曾听见。
崔十四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人就是这样。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经脉依旧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灵力运转无碍,甚至更加凝练澎湃。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兄长,你需要休息!”墨璃急忙按住他。
“无妨,死不了就得动。”崔十四咧了咧嘴,忍着痛,在墨璃的搀扶下,靠着身后的岩石缓缓坐起。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然让他额头沁出冷汗,气息微乱。
他看向安子轩的方向,这次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安子轩,这次,多谢了。”
安子轩周身流转的清光微微一顿,他缓缓睁开眼,冰封般的眼眸看向崔十四,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语气:“份内之事。”
份内之事?护道契约吗?崔十四心中莫名地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份救命之恩,他记下了。
“你的伤……”崔十四注意到安子轩气息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滞涩,忍不住问道。
“无碍。”安子轩打断他,目光扫过他依旧苍白的脸,“管好你自己。”
崔十四摸了摸鼻子,不再多问。他知道安子轩的性格,他说无碍,那便是无需他人操心。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便在这颗死星上暂时落脚。
崔十四的恢复速度堪称变态。在“九死轮回体”和安子轩残留神力的双重作用下,他肉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裂的骨骼接续,破碎的经脉重塑,甚至变得更加宽阔坚韧。只是神魂的损耗和轮回带来的精神疲惫,需要时间慢慢温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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