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城黑市,如同一个在魔界地底蠕动的、充满罪恶与欲望的活物。惨淡的绿色萤光勉强驱散深沉的黑暗,却将每一张遮掩或暴露的脸庞映照得愈发诡异。空气粘稠,混杂着血腥、腐臭、劣质魔药以及无数阴暗交易散发出的精神浊气,令人作呕。低语、狞笑、压抑的惨叫、金属摩擦声、物品交割的闷响……种种声音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属于堕落与混乱的交响曲。
崔十四紧跟在墨璃身侧,目光低垂,尽量避免与周围那些充满恶意或贪婪的视线直接接触。他体内灵力在魔气压制下缓慢而坚韧地运转,如同在淤泥中前行的溪流,时刻保持着警惕。墨璃则凭借对魔界的熟悉,带着他在拥挤而混乱的摊位间穿梭,寻找着可能提供关于“非魔族强者”或更深层消息的贩子。
他们的目标是黑市深处,一个被称为“无声者”的情报商人据点。据墨璃所知,此人背景神秘,消息渠道刁钻,但要价极高,且性情乖戾。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片被几根巨大兽骨环绕、相对安静些的区域时,前方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的潮水。一群穿着统一暗红色皮甲、气息彪悍的魔族,簇拥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肤色赤红、额头生有一对弯曲犄角的壮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所过之处,周围的魔族无不噤声低头,面露畏惧,纷纷避让。
“是‘血角’巴顿!”有人低声惊呼,声音带着恐惧,“他是这片区域的地头蛇,巴洛特老爷的侄子,手段狠辣,快让开!”
崔十四和墨璃心中同时一凛。真是冤家路窄!刚在千眼阁与巴洛特的手下起了冲突,转眼就在这黑市遇到了正主家的亲戚!
他们也想避开,但对方行进路线正好堵住了前往“无声者”摊位的方向。墨璃试图拉着崔十四侧身融入旁边的人群,然而,那名为首的血角巴顿,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人群,瞬间就定格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崔十四,虽然他外貌经过修饰,但那与周围魔族格格不入的、经过仙灵之气淬炼过的体魄气质,在巴顿这等常年混迹黑市、眼光毒辣的地头蛇眼中,依旧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巴顿那双铜铃大的赤红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贪婪,大步流星地走到崔十四二人面前,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两人完全笼罩。他身后那群手下立刻散开,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隔绝了外界视线。
“生面孔啊。”巴顿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一股硫磺般的灼热气息喷涌而出,“身上的味儿……挺干净,不像是常年在魔土打滚的。从哪里来的?到老子的地盘,懂不懂规矩?”
他所谓的规矩,自然是指“孝敬”。
墨璃心中暗叫不好,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试图周旋:“这位大人,我们是路过此地,做些小本生意,不懂规矩冲撞了大人,还请见谅。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说着,她取出一个装有十枚上品魔晶的小袋子,恭敬地递了过去。这是希望能破财免灾。
巴顿看都没看那袋魔晶,粗壮的手臂一挥,直接将袋子打飞,魔晶叮叮当当滚落一地,瞬间被周围窥伺的魔影捡走。他狞笑着,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墨璃和崔十四身上扫视:“十枚上品魔晶?打发要饭的呢?老子看你们俩细皮嫩肉的,不像普通魔族。说!是不是仙界派来的探子?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派来搅局的?”
他这是故意找茬,目的无非是榨取更多价值,或者……有更龌龊的念头。他身后的手下们也跟着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摩拳擦掌。
崔十四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了。墨璃的退让反而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在黑市这种地方,面对地头蛇,一味退缩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轻轻将墨璃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与巴顿那庞大的身躯对峙,虽然体型相差悬殊,但他的眼神却平静无波,声音沉稳:“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过客,无意冒犯。若大人觉得我们坏了规矩,我们立刻离开便是。”
“离开?”巴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声震四壁,“进了老子的地盘,不留下点东西就想走?当老子这里是公共厕所吗?”他笑声猛地一收,脸上横肉抖动,露出残忍的神色,“我看你这小子身上有点意思,把你那个储物袋,还有你后面那个小妞,留下来陪老子玩几天,老子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直接图穷匕见,目光淫邪地盯住了墨璃。在他看来,这两个“肥羊”已是囊中之物。
墨璃眼中寒光一闪,杀意涌动,但被崔十四紧紧拉住。
崔十四知道,动手已不可避免。他深吸一口气,魔界污浊的空气灌入肺腑,反而让他更加冷静。他体内那在魔气磨砺下变得凝练的灵力开始加速运转,一丝丝轮回意境在经脉中流淌。
“既然如此……”崔十四缓缓吐出几个字,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那就按魔界的规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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