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之夜的余温被不速之客的窥探彻底冻结。北冥仙域重归亘古的冰寂,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如同不断累积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安子轩留下那句“风雨欲来”后便再次隐匿,显然,那短暂的渗透并非结束,而是更大风暴来临的前兆。
崔十四深知时间的紧迫。他不再有任何耽搁,在安子轩离去后,立刻于主殿中央盘膝坐下,取出了那株关乎他道基稳固与应对死劫的“阴阳和合莲”。
莲花悬浮于他掌心之上,黑白花瓣缓缓旋转,精纯平和的阴阳二气如同潺潺溪流,自然散发。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九转轮回诀》,丹田内那枚混沌灰色的道种感应到同源之力,兴奋地加速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他引导着莲花中那温和的生机与沉静的阴气,一丝丝吸入体内。这股外来的、中正平和的能量,与他自身霸道诡异的轮回灵力接触,并未产生冲突,反而如同最细腻的润滑剂,滋养着他因连番大战和强行炼化诅咒而略显躁动不稳的道基,抚平着灵力中那些细微的棱角与滞涩。
同时,莲花中蕴含的阴阳平衡之道,也与他所悟的轮回真意相互印证,让他对生死轮转、阴阳互济有了更深的理解。那迟迟未能完全稳固的道种,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与道韵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圆融,表面的生死道纹也更加清晰深邃。
整个过程顺利得出奇。不过三日功夫,那株阴阳和合莲便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彻底融入崔十四的四肢百骸与丹田道种之中。他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周身气息沉凝厚重,再无之前的虚浮之感。轮回道种彻底稳固,修为也水到渠成地迈入了筑基中期。
然而,就在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为可以稍稍喘息,继续参悟剑道、巩固境界之时,那潜藏于血脉深处、属于九死轮回体的宿命之劫,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并非外敌入侵,也非修炼走火。
这一次的死劫,源自他自身道种的……“内噬”!
就在他道种彻底稳固、修为突破的巅峰时刻,丹田内那枚原本圆融旋转的混沌道种,骤然失控!它不再吸纳灵气,反而开始疯狂地、贪婪地……吞噬他自身的生机!
不是之前那种生死二气的冲突,而是道种本身,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尽的黑洞,要将他这个宿主的一切生命本源,连同灵魂意识,都彻底吞噬进去,作为它成长的养料!
“呃啊——!”
崔十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蒲团上栽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水分的老树皮。浓密的黑发从发根开始变得雪白,继而失去所有韧性,寸寸断裂、脱落。强健的肌肉萎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更可怕的是他的识海!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被那源自道种的恐怖吸力疯狂撕扯、碾碎!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前世今生的画面、还有那被暂时压制的蚀魂诅咒残留的恶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道种吞噬生机的剧痛,一同冲击着他即将崩溃的灵魂。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正在从内而外地“死去”!不是被外力杀死,而是被他自身力量的核心,他赖以生存和强大的根本,当成了食物!
这才是九死轮回体真正的恐怖之处!每一次破境,每一次蜕变,都伴随着被自身力量反噬、吞噬的致命风险!向死而生,前提是能在自身力量引发的“死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十四哥哥!” 墨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她扑到崔十四身边,试图将他扶起,却感觉手触碰到的仿佛是一具正在迅速失去所有生机的干尸!她慌忙取出各种丹药,甚至不惜动用精纯的魔族本源魔气,试图输入崔十四体内,阻止那生机的流逝。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她的魔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那疯狂的道种吞噬殆尽,反而加速了崔十四的衰败!那吞噬之力霸道无比,排斥一切外来力量,只专注于榨取宿主本身的一切。
崔十四的视野迅速模糊、黑暗,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在离他远去。灵魂被撕裂的痛苦超越了肉身的衰败,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抹去。比上一次在枯骨林被腐骨狼围攻时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死亡阴影,将他牢牢笼罩。
他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在丧失,只剩下本能地、徒劳地运转《九转轮回诀》,试图重新掌控那枚造反的道种。但此刻的道种,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听使唤,只顾疯狂吞噬。
墨璃看着崔十四在自己怀中迅速变得干瘪、苍老、气息微弱如游丝,紫眸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她猛地抬头,望向宫殿深处,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安上神!救救十四哥哥!求求您!”
她知道,此刻能救崔十四的,只有那位深不可测的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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