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风裹挟着淮水的湿冷,吹过淮阴城外的官道。韩信一袭素色官袍,骑着一匹寻常的枣红马,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没有了齐王仪仗的煊赫,只有几分落寞萧瑟。
他望着沿途阡陌间劳作的百姓,眼中泛起复杂的光。这里是他的故乡,少年时曾受胯下之辱,也曾乞食漂母,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会以楚王的身份,重回这片土地。
“王爷,前面便是淮阴城了。”亲卫的声音拉回韩信的思绪。
韩信微微颔首,勒住马缰。城门之下,早已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官吏,为首的是楚地郡守,见韩信到来,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楚王殿下,恭迎殿下荣归故里。”
韩信翻身下马,摆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他迈步走入城中,街道两侧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有人认出他是当年那个落魄的韩信,惊叹之余,也有不少人面露敬畏——毕竟,这是那个平定四国、逼死霸王的兵仙。
郡守一路陪同,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王府已修葺妥当,只是……近来楚地颇不太平,常有乱民滋事,还请殿下多加提防。”
韩信脚步一顿,眸光锐利起来:“乱民?”
“是。”郡守压低声音,“自霸王身死,彭城易主,便有不少旧楚残部四处流窜,打着复楚的旗号,劫掠州县。更有流言说,霸王的侄子项庄已在江东聚集旧部,不日便要起兵反汉。”
韩信心中一沉,项庄起兵?这背后,怕是少不了林岳的影子。他想起蒯通在广武时的劝谏,只觉心口发闷,沉声吩咐:“传令下去,整饬郡兵,加强城防。凡有作乱者,一律严惩不贷。”
郡守连忙应下,却又面露难色:“只是……郡兵大多是旧楚降卒,军心不稳,怕是难堪大用。”
韩信眉头紧锁,他如今虽是楚王,却无兵权在手,刘邦只给了他数十名亲卫,这楚地,当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入夜,楚王宫内烛火摇曳。韩信独坐窗前,手中摩挲着一枚陈旧的兵符,那是他当年在汉营执掌兵权的信物,如今却已是废铜烂铁。
蒯通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脸色凝重:“将军,江东急报,项庄已在会稽起兵,自称楚王,传檄天下,言称要为霸王报仇,光复楚国。更要命的是,城中流言四起,说您本是楚人,却助汉灭楚,如今刘邦削您兵权,便是要卸磨杀驴,逼您与项庄联手反汉。”
韩信猛地攥紧兵符,指节泛白:“又是林岳的诡计!”
他太清楚林岳的手段了,彭城的流言,项羽的死,传国玉玺的失踪,桩桩件件,都透着此人的阴谋。如今项庄起兵,流言惑众,刘邦若是听闻,定会更加猜忌于他。
“将军,事已至此,不能再等了!”蒯通急道,“项庄虽有旧楚旗号,却无领兵之才,不过是林岳手中的棋子。您若此时振臂一呼,楚地百姓定会响应,再联合英布,三足鼎立,未必不能与刘邦、林岳抗衡!”
韩信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刘邦的知遇之恩,闪过项羽的那句“天要亡我,非战之罪”,闪过彭城宫门前的血色残阳。他这一生,戎马倥偬,战无不胜,却始终逃不过一个“忠”字的枷锁。
“再等等。”韩信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刘邦虽削我兵权,却未取我性命,或许……或许他念及旧情,不会对我下手。”
蒯通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将军!妇人之仁,必酿大祸!项羽当年若肯渡江,何至于身首异处?您今日的退让,便是明日的绝路啊!”
韩信沉默不语,窗外的风愈发凛冽,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是楚地百姓的呜咽,又像是沙场的号角。
与此同时,江东会稽郡的大营内,项庄一身铠甲,立于帅帐之中,望着帐下数千名旧楚士卒,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一名黑衣卫士悄然走入帐中,递上一封密信:“楚王,林将军有令,命您即刻率军北上,攻取淮阴,逼韩信表态。若韩信肯降,便许他共分天下;若不肯,便杀之,收编其部众。”
项庄接过密信,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林岳此人,野心勃勃,我若助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卫士冷笑一声:“楚王此言差矣。如今刘邦坐拥天下,视旧楚子弟为眼中钉,若不借林将军之力,您又怎能为霸王报仇?须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项庄攥紧拳头,想起项羽惨死的模样,心中的犹豫渐渐被恨意取代。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厉声道:“传令!三军整装,三日后,兵发淮阴!”
帐外,鼓声雷动,士卒们高呼“复楚”的口号,声震云霄。
而在彭城的密室中,林岳正看着手中的情报,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他轻轻敲击着案上的传国玉玺,目光投向淮阴的方向。
“韩信,项庄,刘邦,英布……”林岳低声呢喃,“这盘棋,才刚刚有意思起来。”
他要的,从来不是偏安一隅,而是这万里江山。楚地风起,狼烟将起,这天下,终将是他林岳的囊中之物。
淮阴城内,韩信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心中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他知道,这场风暴,他躲不过去了。要么,束手就擒,落得个项羽般的下场;要么,揭竿而起,与这天下群雄,再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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