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送染第四次荡魔的消息彻底传开。
这些日子,拒魔城云集了不少义士。
城门处每日进出的人流明显稠密起来,佩剑负刀的身影多了,眼中燃着不同意味的火:有仰慕,有好奇,有不服,亦有想在这新铸就的传奇旁,分一缕光、或蹭一道名的精明。
晏秋明站在城主府高高的了望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玉质栏杆。
她俯瞰着城内明显增多的陌生面孔,那些汇聚向城主府,跃跃欲试的气息,如同一锅将沸未沸的水。
她刚刚送走第三批自称“义士”的拜访者。
言辞慷慨,目光却大多游移不定,更多是落在“许送染可能现身”的预期上。
真正的除魔之心有几分,难说。
“树大招风呵......”
她轻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疲惫。
许送染的名字成了最亮的火炬,吸引来的,却不尽是飞蛾,更有伺机而动的蝙蝠与豺狼。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副将呈上又一份拜帖。
晏秋明接过,目光扫过那几个在东南一带颇有名气的散修名号,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是无奈,又似早有预料。
“请到偏厅奉茶,我稍后便到。”
......
偏厅之内,气氛微妙。
六道人影分坐,泾渭并不分明。
孙淼坐在靠窗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刻意不与另外五人多做眼神交流,只是沉默地望着门口方向,等待着那位传闻中清冷干练的晏监正。
其余五人,则明显活跃许多。
他们年龄、修为、来历各异,都是被“第四次荡魔”与“许送染”的名头吸引至此,在城门处或路途上相遇,因着“义士”的共同标签而临时凑到了一起。
一位是来自东南沿海、擅使分水刺的虬髯大汉,自称“浪里蛟”王力阔,登楼境凝丹阶,嗓门洪亮,正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如何独斗海妖。
一位是出身没落修真世家、背负古琴的儒衫青年,“琴痴”钱海温,登楼境炼虚阶,气质忧郁,偶尔附和两句,更多时候在擦拭琴弦。
一对相貌有五六分相似、皆使双刀的兄妹,哥哥叫“断岳”吴征,妹妹叫“流云”吴柔,皆在登楼境凝丹阶。
还有一位是游方道士打扮、手持拂尘的老者,自号“江淮子”,气息最为晦涩,至少是万象境中后期,笑眯眯地听着,不时捋须点头,一副高人风范。
他们低声交谈,互相试探着底细和来意。
孙淼“琳琅日月宗”的身份,在这临时小团体里无形中拔高了一截,一路上没少受其余几人的恭维与打探。
若是以往,孙淼或许会颇为受用,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与急迫。
他知道,这些人的热情,九成是冲着“琳琅日月宗”这块金字招牌,是冲着能与“词牌七子”并肩作战的噱头。
而他孙淼,不过是恰好顶了这个名头。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身着月白羽衣、气质清冷如霜雪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晏秋明。
她的出现,仿佛给这间有些燥热的偏厅注入了一缕冰泉。
惊艳之色在五人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被迅速掩饰,转为更热络甚至带点谄媚的笑容与问候。
“这位便是晏监正吧?久仰大名!在下王力阔,特来为荡魔大业略尽绵薄之力!”
“监正风姿,令人心折。钱某携琴而来,愿以音律涤荡魔氛。”
吴氏兄妹抱拳致意,江淮子则是含笑稽首。
晏秋明神色平淡,一一颔首回应,礼仪周到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稍作停留,落在孙淼腰上的弟子令牌时,微微顿了顿。
之后几人忙着自我介绍,表露决心。
前后一盏茶功夫。
“啪!”
孙淼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打断了略显嘈杂的寒暄。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孙淼面色紧绷,朝着晏秋明抱拳,声音有些生硬:“晏监正!在下琳琅日月宗玉衡峰弟子,孙淼!请监正速速派人接引我前往荡魔前线!斩妖除魔,护卫北境,我孙淼亦是义不容辞!”
这番突兀而激烈的表态,让王力阔等人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各种神色:有讶异,有不以为然,也有几分被抢了风头的不快。
吴柔甚至悄悄撇了撇嘴。
晏秋明倒是面色不变,似乎对这种急于表现的年轻弟子见得多了。
她上下打量了孙淼一眼,语气平和地开口:
“孙少侠心系前线,勇气可嘉。不过......”她略作沉吟,“冰川前线战况激烈,魔物狡诈凶悍。你修为尚浅,未入登楼,贸然前往,恐有性命之忧。”
她顿了顿,提出一个更稳妥的建议:“不如这样,你先随尉迟将军麾下的兵仕,参与物资护送任务。此任务虽不直接接敌,但亦是维系前线命脉之关键,责任重大,且能让你熟悉魔域环境,积累经验。待修为精进,再上前线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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