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流音水榭。
今夜这里不像人间,更似仙境。
无数琉璃灯盏悬于水榭廊檐,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中,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身着华服的宾客们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主位之上,自然是当今圣上。
他虽已年迈,但身着明黄常服,威仪不减,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偶尔望向身旁的倾城公主时,目光中才流露出真切的慈爱。
此番算是家宴,亦是向朝臣展示对公主荣宠的一种姿态。
倾城公主崔明珠坐于皇帝下首,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简单的飞星逐月髻上斜插一支九凤衔珠步摇,凤口垂下的明珠在她额间轻轻晃动,映得她本就倾城的容貌更多了几分不可逼视的华贵。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点朱唇。
不似寻常宫眷偏爱的柔粉或橘色调,那是一抹极为纯正、饱满的朱砂红,色泽浓郁欲滴,与她雪白的肌肤、乌黑的云鬓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在这满堂华彩、珠光宝气之中,唯有那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红,清晰地勾勒出她优雅且带着一丝疏离笑意的唇线,仿佛无声地宣示着——她才是这片人间仙境里,唯一真实且不容忽视的焦点。
席间,重要人物几乎尽数在场。
水榭东南角,吏部侍郎安承谕正将炙好的鹿肉仔细片成薄片,亲自布到女儿盘中。
这个向来以古板着称的老臣,此刻眼角每道皱纹都盛着小心翼翼:“眉儿,若实在不适,为父便说你先犯了头风...”
他的女儿安眉,此刻正安静地坐在母亲身侧,闻言摇了摇头,“父亲慎言。”
她穿着一身素雅襦裙,脂粉薄施,试图掩盖眼底的憔悴与惊惶。
自那件事后,她几乎足不出户,此次若非是公主寿宴,皇命难违,她绝不会出现在此等公开场合。
靠近蟠龙柱的席案,赵铁河看似在专注品味御酒。
职责所在,他的目光频频巡视。
羽林卫副将,鸿胪寺少卿,还有个已经第三次更换位置的波斯商人。
都不像玉面狐。
南宫宇柔的失踪和玉面狐的逍遥法外,像两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赵大人这是嫌宫中酒水不合口味?”
锦衣卫北镇抚使“夜枭”苏幕遮举杯走近,蟒纹官服下摆掠过满地琉璃碎光。
赵铁河皮笑肉不笑,“苏大人,最近可谓满面春风啊。”
苏幕遮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人逢喜事就是神清气爽,赵大人为什么笑的这么难看,是有什么心事吗?”
赵铁河将酒一饮而下,“呵呵,不劳苏大人费心。”
丝竹悦耳,舞袖翩跹。
倾城公主崔明珠端坐于御座之侧,那抹朱砂红唇始终噙着一丝优雅而疏离的弧度。
她偶尔会与身旁的皇帝低语两句,引得龙颜展露些许真切的笑意
流音水榭外围。
假山阴影之下,丐帮帮主“北丐”张问渊亲自压阵,数十名丐帮好手借着地形隐匿身形。
而立于水榭对面一座钟楼的飞檐之上,还有一人。
他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
此人便是影流的“燕十三”,江望川,来历成谜,剑法不俗。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猫着腰凑到张问渊身边,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帮主,听说里头今天办的是公主的宴会?”
张问渊正凝神感受着钟楼的气息,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怎么知道?”
小弟被问得一懵,挠了挠满是污垢的头发:“咱...咱接到的任务,不就是在公主宴会上埋伏那玉面狐吗?”
“他么的,你这么怎么这么聪明,知道还问?”张问渊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冒。
小弟缩了缩脖子,还是忍不住嘟囔:“我是说...咱们蹲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连公主长啥样都看不见,也太亏了。我就想...能不能偷摸瞧上两眼,我还没见过公主呢...”
“这么说你很遗憾咯?”张问渊眯起了眼睛。
小弟深以为然,使劲点头:“是啊!”
“是你个头!”张问渊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虽然收了力,还是打得小弟一个趔趄。
“你什么身份?还想去见公主?你脸大是不是?平日叫你少看点才子佳人的话本,整日做梦和哪家小姐邂逅,你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那寒掺样!丢田里狗都不乐意往你身上凑!顶着个脑袋就会傻乐呵,滚滚滚,给老子盯紧点,放跑了玉面狐,老子把你丢河里喂王八!”
小弟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缩回了阴影里,嘴里还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看不见就看不呗...说说还不行了...”
一旁的张望川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浑水,果然什么鱼都有。
宴至中巡,乐声渐缓。
按照惯例,此时该有臣子呈上贺礼,以为公主祝寿。
也就在这时,一名身着低阶官服、面容陌生的官员,手捧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长盒,低着头,步履沉稳地越众而出,走向御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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