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渊一拳贯出,最后那名负隅顽抗的刺客胸骨塌陷,如断线木偶般撞在廊柱上,骨骼碎裂声混着闷响,溅起细碎的木渣。
满厅厮杀骤然停歇,只剩空气里弥漫的铁锈味与酒气交织。
残席狼藉,杯盘倾覆,血水顺着地毯的绒线蜿蜒。
舞姬乐师蜷缩在角落,肩头剧烈颤抖,将呜咽死死憋在喉间,连抬头的勇气都无。
张问渊收拳而立,玄色衣袍上未染半分血污,气息平稳得仿佛方才那雷霆一击不过是拂去尘埃。
他冷冽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满地狼藉,在几个尚有气息的刺客身上稍作停留,最终朝赵铁河微微颔首。
赵铁河面色沉凝如铁,沉声道:“押下所有活口,分开审问。”
话音未落,桌案下的锦缎围布忽然簌簌颤动,王靖那肥胖的身躯正蜷缩其间,肥硕的脸颊涨得青紫,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城主?”赵铁河环顾四周,不见其人,眉头愈发紧锁。
“王靖!何在?”
粗砺的喝问如惊雷滚过,震得梁柱嗡嗡作响。
王靖浑身一颤,终于爬出来,袍角沾着灰尘与污迹,结结巴巴道:“下、下官在......”
赵铁河鼻尖微动,一股腥臊之气钻入鼻腔,目光掠过王靖濡湿的袍角,眼底掠过一丝鄙夷。
“速备审讯之地。”
王靖连连点头,额间冷汗顺着肥肉滑落,忙用袖袍胡乱擦拭,手指仍在不住发抖。
另一边。
夜风如刀,刮过送风城高低错落的屋顶。
许自修身若青烟,足尖在黛瓦上轻点,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目光紧锁着前方那个在夜色中仓皇逃窜的瘦小身影——此刻他已看清,那轻盈步态与纤细身形,分明是个女子。
这女刺客对城中的巷道极为熟悉,专挑狭窄曲折的小路穿梭,时而翻身跃下屋顶,在迷宫般的陋巷中疾奔。
但任凭她如何变换路线,许自修始终如影随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在穿过大半个城区,逼近荒废的旧城垣时,那女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她闪身钻进一个半塌的土墙院落,急切地回头张望。
许自修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外枯树枝上,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侧脸——汗湿的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旁,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女。
她扶着断墙剧烈喘息,快步走向院内那间半塌的厢房。
许自修心中一动,飘然落入院中,玄色衣袂在月光下轻扬。
当女刺客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方才还在追踪她的那名玄衣修士,此刻竟已无声无息地立于房中。
他并未持剑,只是借着从破窗漏下的月光,静静打量着屋内简陋得可怜的陈设:一个缺角的药罐,半碗浑浊的冷水,以及铺在角落稻草上那床打满补丁的薄被。
那少女骇然失色,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匕,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倔强。
“这里就是你们的据点吧。”
许自修转过身。
少女欺身而近,匕首抵在许自修的脖颈。
月光照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那身过于宽大的夜行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不许动!”
少女失声喊道。
许自修身形未动,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
然而,下一瞬,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持匕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卡住,一阵酸麻袭来,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紧接着,一道微不可查的劲风掠过,那柄匕首便“夺”的一声轻响,被踢得倒飞出去,深深扎进数步外的土墙根,直至没柄。
少女踉跄着慌乱后退,背脊重重撞在门框上。
惊恐之下,她的手在身旁的破木桌上胡乱摸索,最终,紧紧攥住了一把半旧的木梳,将其尖锐的一端对准许自修。
“为何在送风城作乱?此地受琳琅日月宗庇护,你们应当知晓。”
少女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庇护?”她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刻骨的恨意,“好一个庇护!不过是与那狗官沆瀣一气、助纣为虐的伪君子!”
“助纣为虐?”许自修语气平静,“此言何意?”
“难道不是?”少女眼中怒火灼灼,“王靖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却能在朝廷稳坐官位,如今更能驱使你们这些仙宗弟子为他卖命。这不是狼狈为奸是什么?”
许自修目光扫过她紧握木梳的手,“放下梳子,我们好好谈谈。你的话,我信三分。说说来龙去脉,之后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少女审视着他清隽的面容,面具下的唇角看不出情绪。她缓缓垂下手,“若我说完,你能放过我们吗?”
“你可以选择不说。”许自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慢慢蹲下身,忽然问:“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许自修答得干脆。
少女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步。
“我们本是逃难的流民。”她声音低沉下去,“那王靖见我容貌尚可,便将我们诱骗入城。若不是......若不是我们还有些修为在身,早就遭他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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