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可……”赵君夜还想争辩。
“嗯?”天启帝眸光一凛,如同实质的寒冰刺向赵君夜,“瑞亲王,你是想抗旨吗?”
那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下来。赵君夜只觉得呼吸一窒,额角渗出冷汗,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被强行压下,他重重叩首,声音艰涩:“儿臣……不敢!谢父皇恩典。”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赐婚,更是父皇对他、对月家,甚至是对二哥一系势力的敲打与制衡。凉笙的心也沉了下去,冰凉一片。天启帝此举,何尝不是在警告她?权力之下,情意何其脆弱。她默默想着,回去定要问清阿箐心意,若她不愿受此屈辱,自己拼死也要带她离开。
赐婚风波未平,天启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矛头直指赵君无:“无儿,你与月卿情深意笃,朕甚欣慰。然朕年事渐高,盼孙之心日切。长孙晓听旨!” 被点名的长孙晓又惊又喜,连忙出列跪倒。
“朕观你温良恭俭,才貌俱佳,赐予南翎王赵君无为侧妃,十日后嫁入南翎王府,届时与南翎王妃一同启程回南翎封地!”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凉笙脑中一片空白。十日!与阿箐婚期几乎撞上!还要同回南翎?这是要将她和阿箐置于何地?更是将赵君无置于两难!
赵君无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他缓缓起身,走到殿中,撩袍跪地,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儿臣……领旨谢恩。” 没有辩解,没有抗争,只有冰冷的顺从。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天启帝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君燮,” 天启帝的目光转向三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霍家小姐霍念予,秀外慧中,赐予你为妃,半年后完婚。” 赵君燮身体一僵,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殿外,随即也恭敬叩首:“儿臣领旨,谢父皇恩典。” 霍念予亦出列谢恩,神情平静无波。
一场本该喜庆的寿宴,最终在接连三道赐婚圣旨下,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和压抑。散场时,朝臣们议论纷纷,各自揣测着陛下此举深意——制衡皇子?安抚高家?牵制月家?还是对南翎王势力的进一步试探?更有一些与凉笙相熟的官眷夫人,纷纷上前宽慰这位“兰因絮果先生”,劝她想开些。凉笙一一颔首致意,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平静,心中却已冰封千里。她没有回头再看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一眼,挺直脊背,径直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麟德殿。
赵君无看着天启帝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弧度。赵君夜仍失魂落魄地坐在席位上,脸色灰败,显然在苦思对策。赵君无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走吧。” 赵君燮不用招呼,沉默地跟了上来。三兄弟心照不宣,此刻急需商议对策。这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回到月府,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凉笙将麟德殿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三道赐婚圣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箐和千梦诀。
出乎凉笙意料,阿箐和阿梦听完后,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悲伤欲绝或愤怒失控,反而都露出了一种近乎释然的笑容。
阿箐走到凉笙身边,握住她的手,眼神清澈而坚定:“阿姐,我和你一样。若君夜做不到他当初的承诺,只娶我一人,那我便不嫁了。皇家正妃?我不稀罕。阿姐,到时候你带我走便是。” 她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
千梦诀也走过来,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洒脱:“阿笙,你无需为我担心。我从未奢望过与他能有什么结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京城也好,天涯海角也罢,都一样。” 她顿了顿,补充道,“何况,我与他之间,也远未到生死相许的地步。”
凉笙看着她们,眼中满是心疼和欣慰交织的复杂情绪。她勉强笑了笑:“不等等看吗?或许……还有转机?” 她指的是赵君无离开前那句“交给我”。
阿箐摇摇头,笑容带着一丝疲惫和看透:“阿姐,今天只是一道圣旨。来日呢?说不定还有不同的姑娘,以不同的名目、不同的方式被塞进来。争宠、算计、虚与委蛇……太累了,太没意思了。与其将来在深宅后院耗尽心力,不如趁早抽身。” 她对赵君夜有情,但这份情,不足以让她放弃自由和尊严去忍受无休止的分享与倾轧。
凉笙的目光转向千梦诀。千梦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阿箐说得对!”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凉笙看着两位至亲至信之人眼中同样的决绝,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阿梦,阿箐,附耳过来。” 她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布置着利用城南小院密道离开的计划。为了避开青霜、寒月以及可能存在的暗卫耳目,她们决定假装去城南小院密室“研究东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夜半时分,三人悄然来到城南小院。确认四下无人后,凉笙熟练地打开密室入口,三人迅速闪身进入。密室内空气微凉,通道幽深。按照凉笙的指示,她们走向那条通往城外的隐秘通道。
然而,一夜过去。密室外,奉命守护的青霜和寒月始终不见三人出来,心中渐生不安。她们尝试呼唤,密室内毫无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青霜当机立断,留下寒月继续看守,自己则飞身赶往南翎王府禀报。
赵君无、赵君夜、赵君燮三人正在府中紧急商议对策,闻讯立刻脸色大变,火速赶往城南小院。密室入口紧闭,那扇由凉笙亲手设计改造、布满复杂榫卯的鲁班锁大门,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将他们拒之门外。三人尝试破解,却不得其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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