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毓看着熹贵妃紧贴着柳擎天的动作,又听着她那句“我们的天下”,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不顾指着自己的刀锋,放声大笑起来:“呵!哈哈哈哈!好!好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赵光彦啊赵光彦,你英明一世,可曾想过自己头上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柳玉青,本宫真是小瞧了你!为了你的情郎,为了这‘大业’,你竟能在仇人身下承欢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
“住口!”柳玉青被戳中心中最深的屈辱和隐秘,脸色煞白,尖声叫道,“我和擎天本来就是相爱的!要不是为了大业,为了今日,谁愿意委身于这个昏聩无能的老东西!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她说着,嫌恶至极地剜了一眼龙榻上的天启帝,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就在这时!
殿外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激烈、更加混乱的厮杀声!金铁交鸣之音密集如雨,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不同于柳擎天部下的、更为整齐划一的战吼!
“报——!”一个浑身是血、头盔都歪了的副将连滚爬爬地冲进殿内,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不好了王爷!不好了!有……有兵马从后面把我们包围了!人数极多,装备精良,像是……像是定国公的兵马啊!”
“什么?!”柳擎天如遭雷击,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定国公?!皇甫昌?!他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多少人?!”
“至……至少有三万!弟兄们腹背受敌,死伤惨重,快……快撑不住了!”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擎天目眦欲裂,他精心策划,算准了各方势力的反应和距离,定国公的兵马绝无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皇宫核心地带!除非……皇甫毓早有防备!除非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甚至……利用了它!
巨大的挫败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吞噬了柳擎天。他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皇甫毓,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贱人!是你!是你算计我!”他彻底明白了皇甫毓方才那句“虚张声势”背后的深意。她是在等!等自己消耗掉禁军,等自己冲到承乾殿,然后……再让埋伏的定国公兵马坐收渔翁之利!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柳擎天所有的怒吼和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支白翎羽箭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他坚固的胸甲,锋利的箭簇带着温热的鲜血,从他前胸透了出来。
“擎天——!!!”柳玉青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扑上去想要扶住他。
柳擎天庞大的身躯晃了晃,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龙榻旁厚重的明黄色帐幔之后。一个年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手中还保持着张弓的姿势,脸上带着一丝冷酷而残忍的笑意。
六皇子,赵君亦!
“你……你……”柳擎天指着赵君亦,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他眼中充满了不甘、愤怒、错愕,还有一丝终于看清棋局的绝望。他算计了皇帝,算计了皇后,却没算到这个一直隐在暗处、不显山露水的六皇子!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黄雀!
柳擎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上,激起一片尘埃。他圆睁着双眼,死死瞪着承乾殿那绘满蟠龙藻井的华丽穹顶,最终凝固成一片死灰。死不瞑目!
“擎天!!”柳玉青扑倒在柳擎天的尸体上,痛哭失声,那哭声凄厉绝望,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仅仅片刻,她猛地抬起头,沾满泪水和血污的脸上是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她死死盯了射出致命一箭的赵君亦一眼,又怨毒地扫过皇甫毓和龙榻上的天启帝。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柳擎天掉落在地上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呃……”柳玉青身体一僵,软软地倒在了柳擎天身上,气绝身亡。这对纠缠了一生、机关算尽也未能如愿的苦命鸳鸯,最终一同倒在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龙椅之下。
殿内一片死寂。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
皇甫毓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漠然和更深的警惕。她转向赵君亦,声音冰冷:“圣旨已经拟好,就缺玉玺盖章了。但是找了承乾殿和御书房也没找到玉玺,不知道你的好父皇藏在哪里了。”她刻意强调了“你的好父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赵君亦将手中的强弓随手丢给身后的侍卫,脸上那丝冷酷的笑意并未消失,反而更浓了些。他走到御案前,拿起皇后那份早已拟好的圣旨,随意地扫了一眼,又放下。他看向昏迷的天启帝,嘴角勾起:“没关系,既然醒不了……”他踱步到龙榻边,俯视着气息奄奄的父亲,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赤裸裸的野心和冷酷,“那就让他一直躺着吧。”
说完,他竟真的又拿出一颗乌黑色的药丸,动作粗暴地掰开天启帝紧闭的牙关,强行塞了进去!并用力合上他的下颌,确保药丸被吞咽下去。
“赵君亦!你刚才喂你父皇吃的是什么?!”皇甫毓脸色剧变,厉声喝问。
“没什么,”赵君亦直起身,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只是一点让他……即使侥幸醒来,也只能永远躺着、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安心药’罢了。这样,母后您也省心,不是吗?”他看向皇甫毓,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省得他老人家醒来,看到这局面,再气出个好歹,或者……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呵呵,”皇甫毓怒极反笑,凤眸中寒光四射,“六皇子果然心狠手辣,弑父之举也做得如此‘周全’!本宫今日算是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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