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无的目光先是落在卫若兰身上,随即,便看到了被霍年州横抱在怀中、姿势亲密无间、脸色犹带几分苍白惊惶的凉笙。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眸底深处似有暗流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波澜,如同平静的湖面,甚至对着看过来的卫若兰和凉笙,极其自然地颔首示意,仿佛只是偶遇不相干的路人,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执起一枚棋子,专注地与对面的女子继续对弈,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凉笙迅速从霍年州怀里挣脱下来,站稳身形,脸上迅速恢复平静。她也看清了与赵君无对弈的女子——工部侍郎李鸣之女,素有“东辰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清。此女才情出众,气质清冷,在京中贵女中地位颇高。
卫若兰拉着凉笙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若兰见过二殿下。” 凉笙也垂眸行礼:“见过二殿下。” 霍年州抱拳:“见过二殿下。” 他心情似乎因刚才的“亲密接触”而不错,语气也带着几分轻松。
赵君无这才再次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语气温和低沉:“不必多礼。你们自去忙便是。” 说完,又低头看向棋盘,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
卫若兰巴不得赶紧离开,立刻拉着凉笙,又朝霍年州使了个眼色,三人迅速绕过广玉兰树,朝着寺庙方向走去。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林间小径后,赵君无手中捻着的那枚白玉棋子,却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曾落下。棋盘对面,李清清将他的细微失神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浅笑,轻声提醒道:“殿下,人已走远了。”
赵君无手指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对上李清清洞察的目光,脸上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略显尴尬的笑容,却并未解释,只淡淡道:“该你了。”
卫若兰拉着凉笙一路小跑,直奔大雄宝殿。然而,刚跑到殿前,就被一个正在洒扫的小沙弥告知:“阿弥陀佛,女施主来晚了。今日的头炷香,半个时辰前已被工部侍郎家的李小姐点上了。二殿下还陪同李小姐,添了好大一笔香油钱呢……”
“啊?!”卫若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脸的兴奋和期待瞬间被失落取代,撅着嘴嘟囔,“我就知道……近路也快不过人家直接飞上来吗?” 她指的是赵君无和李清清显然也是用轻功避开人潮上来的。
凉笙看着她沮丧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诚则灵,未必非要争那第一炷香。既然来了,不如去后山的梅花林走走?你不是很期待吗?”
卫若兰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对对对!看梅花去!鸿恩寺的梅花可是京城一绝!” 她重新打起精神,拉着凉笙,招呼上沉默跟随的霍年州,三人转身朝寺庙后山走去。
通往梅林的小径幽静曲折,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清冽冷幽的梅香便越发浓郁。转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漫山遍野,尽是虬枝盘结的老梅树。枝头堆云砌玉,开满了深深浅浅的梅花。白梅如雪,冰清玉洁;红梅似火,娇艳欲滴;粉梅含羞,俏丽动人。千树万树,竞相绽放,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下,织就了一幅绚烂而磅礴的画卷。微风过处,花瓣簌簌飘落,如同下了一场缤纷的花雨,美得惊心动魄。
“哇!太美了!”卫若兰欢呼一声,像只快乐的蝴蝶,松开凉笙的手,提着裙摆便冲进了梅林深处,在花树下旋转、轻嗅,银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回荡。
凉笙站在梅林入口,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那铺天盖地的梅色,那沁人心脾的冷香,确实不负盛名。
霍年州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像卫若兰那样雀跃,目光却始终落在凉笙的侧脸上。
凉笙回过神,对着霍年州浅浅一笑:“嗯。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别让若兰等急了。”
两人并肩,踏着落英缤纷的小径,缓缓步入这片香雪海。梅林深处,卫若兰正攀着一枝红梅,踮着脚去嗅那枝头最盛的花朵,阳光透过花枝洒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凉笙望着眼前如雪如霞的梅林,霍年州低沉而温柔的询问在耳边响起:“阿笙,喜欢这里吗?”
“喜欢…”凉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仿佛被这清冷的香气浸透了思绪,“这里很美。”她想着,若前世那个叫“相机”的智能产品在就好了,这落英缤纷、人入画中的瞬间,定能永恒定格。
卫若兰站在一株老梅下,踮起脚尖去嗅探枝头一朵半开的红梅,阳光穿过疏密的花枝,在她明媚的笑靥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画面纯粹而生动,让她心尖微动。
霍年州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凉笙清冷的侧颜上,闻言,眼底漾开更深的笑意,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冀:“那明年我还陪你…们来这里好吗?”他刻意在“们”字上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卫若兰,又迅速落回凉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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